相爱多年的恋人,以最初认识的年少姿态,年轻男孩醉得有些不知天南海北,蜷靠在沙发上,不设防地将大半个身体递过来,褪去疏离,整个人乖顺得不行,眼睛却亮得突出,眸子染着星星点点的溃光,鼻尖上的痣也透着胭色。
问他,想听他唱歌,好不好呀。
耳鸣嗡嗡作响,世界仿佛片刻安静。
那一刻,窗外的车流近乎慢了下来,他说什么,白一南都想答应他了。
边虞刚上大学的时候被朋友拉着去选社团,他本身意愿不多,反正也是陪伴,朋友只管选就是了,等正式上课,刚推门进去,就见站在一旁拿着花名册正往上勾对号的白一南。
吉他社。
他喜欢转笔,喜欢说着能够缓和气氛的话,带着黑色腕表的胳膊撑在讲台上,有时习惯性地按一下按动笔上端,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他说每一句,窗外的阳光映进屋子在他身上镀出淡淡的金光,笑得散漫又随意。
A大的白一南。
是独一份的。
周四下午16:00,那像是个公认的特定时间,综合楼B204,座无缺席,汇聚着许多专门学艺术的男孩女孩,每一个都好看得像是壁画中的人物,捧着小本子,拎着不同的,包装好的礼物袋。
当副社长的男生心知肚明,连连打趣:“你们到底是来上课,还是来看人啊,白一南快成个风景线了。”
“没交观赏钱的快交钱,把我们班真学习的学生挤得没地方坐。”
众人开始开他玩笑。
“我们又没说名字,谁说不是来看你的。”
“谁不知道吉他社副社长貌比潘安,风流才子,气宇不凡。”
副社长重重咳嗽两声,伸出手指:“低调低调。”
一众喧阗,欢声笑语不断,而话题中心者推门进来时,互相全不认识,却像排练过似的,鸦雀无声。
白一南挑挑眉:“我是辣锅底料?”
倚在门框上,话音里有笑,惹人心往别处想:“给你们烫着啦?”
屋子里顿时哄堂大笑,还有几个胆子大的调侃他,又被他一一逗回去。
当时也不乏有沉默不语的看众,边虞就是其中一个。
他看到了白一南对太多目光的视若不见,看到了白一南对众多注视的习惯无谓,唯独没察觉到白一南在写花名册时看到边虞名字时的刹那停顿。
白一南在音乐上很有天赋,他时常自己作曲,雨天敲打着旋律便能谱出来一首完整的歌,在吉他社上课的时候,他偶尔会弹,穿着颜色简单的内搭,手里捏得却是比晚霞绯红的吉他,低垂着头,拨片划下,盛过肆意朝阳。
他单腿支坐在凳子上,一抬眼,就能望见边虞。
一个能将何时何地都变成舞台的人,不由自主描绘的,总是游离在人群外的少年。
边虞好像是个挺不太在意的人,来得早来得晚都是他,座位没有一次固定过。
那天,课堂里众人开着玩笑的时候,满堂喧哗,他朋友斜靠在他后背上乐得不可开支,男孩子轻勾着唇角只应和他,微侧着头,静静地看着窗外,又无落点,没什么值得闯入他的目光中。
那段时间赶上雨季,天天下雨,那天也不例外,中午还是绵绵拉长的雨丝,临近傍晚,雨滴渐浓,不一会儿就变成了大颗大颗砸下来的暴雨,雷声轰轰,大雨倾盆,几乎所有人都在抱怨,说路不好走,衣服淋湿,打车也麻烦。
街上是走路匆匆的行人,汽车摩托车飞驰响喇叭,环境在无形之中躁动许多,外面的雨雾更加沉了,忽而,白一南看见他有了姿势变动。
天空有轰隆隆的雷电划过,屋中的灯直直照下来,所有色彩都变得模糊,他将手伸向窗外,手掌伸开,雨滴未曾在他手心停留,几种冷白颜色的衬托下,显得他手指修长苍冷,像一蓬清霜白玉。
边虞很随和,和他交朋友很舒服,白一南讨要联系方式时很多人和他这样说。
他什么都会些,能在大会上讲项目侃侃而谈,能讲古语文学,要社交的人际场上不落下风,会调酒能喝酒,麻将扑克,桌球打得一流,拥着繁华锦瑟,眼尾总有化不开的沉郁,一首磅礴大气的诗,句尾却言,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最初的相遇,的确是源自好奇。
白一南以为自己心思隐藏得很好,课上自主活动的时间,他被副社长叫着一一过去调音,他对一些明晃晃的念头视若不见,直至走到边虞面前。
那是一首新曲子,白一南和他说:“我教你啊。”
边虞摇头拒绝:“不用麻烦了,我会弹。”
男孩还会弹吉他?白一南惊奇挑眉,因为在他的“有限情报”里,并没有写过。
他也没走,反而在前方座位反身坐下来,手肘压在桌子上,像是真有好奇心一样:“我教你别的?”
“和你保证。”他分明是挂着调情的神态,语气偏又再正常不过:“没教过别人。”
边虞终于完全看向他:“是吗,你还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