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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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诊室里萦绕的是白一南喋喋不休的询问声,屋里只有三个人,另外两个非常冷静,显得他声音连绵不绝。

“医生,你确定他只是上火。”白一南拿着检验单再三确认,“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败血病、白血病、淋巴瘤、阵发性睡眠……”

他咕叽咕叽说了一大堆,全是专业词汇,听到一半医生都开始赞叹:“你挺了解啊。”

医生扫一眼对面的两个人,都很年轻,一股子青春气迎面而来,尤其在看到身份证刷过的年龄后,他大致猜测身份:“大学学医的?”

“呃……谢谢。”白一南倒是照收不误,一本正经道:“但我不是医学生,平常对这些感兴趣,所以了解点,不多不多。”

话毕,他又开始担心:“所以,真的不用带他去检查血常规,看看血项吗?”

医生听罢就笑:“你们年轻人可真会自己唬自己,血管扩张破裂不是什么大病,你们要实在不放心去查查也行,那怎么也要明天,需要空腹……”

白一南头稍侧,男孩子由于暂时性快速失血,面容苍白,嘴唇也没有太多血色,垂下的睫毛扫出一大片阴影,袖口上沾上斑斑血迹,静静坐在凳子上,没对他们的对话有任何反应,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悄无声息地把手背贴过去,非常轻微,直到感受到边虞确切的温度,狂跳不稳的心脏才渐渐找回寻常的跳动频率。

ktv里时,他就被人群遮了一下视线,再望过去,沙发空空一片,哪还有人的影子。

他啪嗒把话筒扔在桌上,音响拉出兹拉的长音,没管身后的询问声,夺门而出,直到在卫生间看见边虞,血流一片,人都快吓飞了。

这让他想起上一辈的很多事。

边虞前些年生病的时候,很大一个表现就是流鼻血,偶尔一摸耳朵里也有不少血痕,怎么处理,怎么解决,白一南对此相当有经验,这可不代表一件好事。

他到现在还记得,有一天深夜边虞发高烧,他就下楼买个药的功夫,再回来床上已经空了,心急火燎地往卫生间跑,一推开门,边虞在不停咳血,洗手池就那么大,血能染红大半,一边咳一边呛,血成片成片地往外涌,那场面根本不能用魂飞魄散来形容……

从零四年开始,边虞的状态一年比一年差。

一身病骨。

最开始的病因其实是心病,源自于对方糟糕的家庭,年少时的遗留问题,一个已经有裂口的瓶子,还在锲而不舍地往里面倒开水,总有炸开的一天。

边虞的母亲对他而言就是一根深扎已久的刺,人死了,也不知是该恨还是该爱,伤口化脓刺滚进血管里,再也拔不出来。

除了亲身经历,人就是无法彼此共情,但不影响白一南深深的心疼。

他们出去旅游,在海边喝酒的时候,白一南就和边虞讲自己家,说他从小吃百家饭长大,有个混蛋不负责任的爸,也有个不认他的妈,两人一个在监狱里,另一个早早组建家庭,叫白一南不要来打扰她的生活。

白一南正说着,就感到有触感传来,他低头,边虞正拿纸巾擦拭他眼底崩上的酒渍,青年的手指都是温柔的,比纸巾还软,沾染着他送的花束清香,再抬眼,对方的头探过来,唇边已被人轻轻吻上。

氤氲的话语隐藏在缠绵的吻里,白一南听他说:“我们以后组建个家。”

世界都是刺,他们像是没有安全感蜷起来的小兽,心甘情愿用壳把对方圈进来,互相取暖。

边虞的病叫做解离症,全称解离性障碍。

白一南当时还不知道这个病的名字,直到现在,他也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

第一次觉得不对劲时,是他们一起出门,走在路上,边虞忽然转方向,走了很远,直到路口尽头,白一南当时以为他在和自己逗趣,开口调戏,边虞不明显地怔了一下,又随口扯回来。

一切看上去和平常没有什么不同。

发生一次,两次……几十次甚至上百次呢?

正聊着天,眼看着爱人从面前经过,叫他名字,和他说什么都不理,等他反应过来,又很迷茫问,刚刚怎么了?

这种病症用例子来解释,就像是回到幼时牙牙学语的阶段,忽而一切都听不懂,看不懂,更无法理解普通人的对话,所有感觉都变得又淡又轻,落到蒲公英页上一样轻,无法分清虚拟还是现实。

包括遗忘现实,以及虚构现实。

比如,无意识地臆想白一南不在他身边。

心理医生居然还在夸他,说发现得很及时。

白一南是边虞的枕边人,他连爱人的异常都无法发现,他还算人吗?

心理医生听他话一乐,摇头解释,因为你爱人和寻常人不太一样。

边虞当时坐在休息室,被白一南用借口骗来的,他靠在一旁安静地看着手机,向递给他温水纸杯的人道谢,时不时望着门口,任谁看来都是等待人的姿态。

太正常了,除了偶尔断片似的不舒服,边虞表现得和常人无异。

出门时还在挑选听他演出的位置,要给他订蛋糕和惊喜,去住哪个酒店,和他插科打诨时眼睛亮晶晶的,对他总是充满笑意的。

和高智商犯罪分子一样,心理防线不是一般的重。

白一南还挺自豪,那当然,他家小虞学习顶好,什么都会。

但笑完又是深深的无力。

这样就没办法通过寻常的方式做测试了,只能依靠身边人,也就是白一南配合。

要虚构出一个白一南不在的世界,这对边虞来讲,很残忍,相当于让一个失去亲人,失去朋友的人再体验失去一次爱人,那还让人怎么活。

白一南立刻回绝,不行,他不同意。

他们当时真的算是功成名就,钱大把大把的花也花不完,跑国内跑国外,没有一个心理医生能给他满意的、柔和的方式。

白一南一度不想治疗,他就想,他爱人病就病着吧,也没影响身体健康,就当得老年痴呆,他能哄边虞一辈子开心。

但让他全盘否定自己选择的,还是边虞。

那天,边虞靠坐在墙壁旁,白一南心里一紧,表现得云淡风轻,有心玩笑:“喂喂,那小孩怎么还跑地上坐着了,凉不凉?”

他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因为边虞在无声地哭,眼泪不受控地从两边眼角流,自己却像感觉不到一样,表情平静。

那眼泪无声,却滚烫无比,啪嗒啪嗒地往白一南心上落,一度疼得他喘不上气。

边虞说:“哥,我觉得我一直在做错事,我妈走的前一天,她骂我混蛋小子,我和她置气,她让我叫她一声妈我都不愿意,以后也听不到了。”

“张单。”边虞说到这时,表情还是冷静,但其实已经哽咽得不成样子。

“我回县城的时候明明可以晚一天,他叫我去吃饭,我说回来的吧,我不知道他当时没地方可去,他也没和我说,要不然也不会碰见出轨,人也不能恍恍惚惚进施工工地被砸死……”

“还有……”

白一南先听不下去了,他把自己狠狠按在地上,手颤抖又无措地在空中好半天,最后才轻轻地把边虞抱住。

因为他深深感知到爱人的疾苦,他无能为力,所以泪水让他一度看不清楚边虞的方向。

于是就只能听到边虞一遍又一遍和他道歉。

道什么歉呢?

白一南泪水模糊,肌肉绷紧,听边虞好委屈好委屈地:“哥……我不是故意生病的……”

边虞和许多生心理疾病患者不同的是,他能感知到自己生病,也知道为何生病,他非常努力配合治疗,能吃的药全部按时按量吃下去,但老天不眷顾他,病一点不见转好。

又因为边虞陪伴病人熬了一年又一年,所以他深知陪伴者的痛苦与不容易。

他在为没有遵守好好爱人的承诺道歉,他在为爱人带来麻烦道歉,他不想变得这么消极,可是他一点也控制不住自己。

如果边虞大哭一场,白一南会买小礼物哄他,如果边虞大发脾气,白一南就陪他一起发疯。

但都没有,他是个病人,却在和白一南说对不起。

白一南终于在那天明白什么叫做失声痛哭,他红了眼眶,紧紧搂住边虞,反反复复地亲着边虞的眼睛,鼻尖……叫他的名字:“生病怎么会有错呢?”

他无法说张单,没办法说边母,这根本就不是谁对谁错的事,他读懂了爱人的不言而喻,不是在道歉,而是在后悔。

可世事无常啊,人不能如此钻牛角尖,凡事一定都会有后悔的那一刻。

白一南吻了吻边虞的脸颊,夸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后续的治疗以另一种方式进行,总之彻底确定病情。

心理医生就拿出结果一个一个给他看,在边虞发病时,他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假的,虚无的,他感受不到,甚至包括边虞本人和白一南,全部都是假的。

随着时间流逝,自我认知混乱,刻意失忆或是忽增虚假记忆。

边虞的话,有时候不能全部相信。

白一南遵守医嘱,边听边拿笔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边虞常这么说。

发现疾病,治疗它,也没有很可怕,对吧。

白一南其实也害怕,他不怕边虞忘记他,不怕边虞讨厌他,他怕边虞……

而在翻到最后一页时,他完完全全愣在原地。

连心理医生都在感叹:“你们感情是真好,天生伴侣。”

那是很多次的试验治疗手段,是很多次被验证的心理波动,是来自于心跳频率得到的结果。

如果用文字叙述出来,就是一道题,题目为,边虞爱白一南吗?

答案是非常果断流畅的字迹——非常爱。

对于边虞来说,世界都是假的,边虞可以是假的,白一南这个人也不真,他也不记得这两人都是谁。

于是他的心脏替他回答,边虞爱白一南。

肯定的,无法替代的,他认定的事实。

*

让白一南后悔的有两件事,其一,是年初非他愿爆出来的婚姻新闻。

他曾经为公开与否这件事苦恼过,他希望公开,想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的爱人,是最好的小虞。

但又不想公开,因为边虞是一个素人,在忽而被公众集中视线时,不一定会得到全部人的祝福,反之还容易带来很多麻烦。

他问边虞,边虞那阵子就问他一个问题:“你觉得你是明星吗?”

“当然不是。”白一南不暇思索。他就是个搞乐队的,有时候玩玩摇滚,纯兴趣,和娱乐圈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边虞:“这不就有答案了吗?”

白一南豁然开朗,对啊,他连公开的社交帐号都没有,就算要公开,往哪里公开。

恋爱是给他们谈的,又不是给别人谈的。

但白一南常年左手无名指戴戒指,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结婚,只是不知道那人是谁。

他这么觉得,边虞这么觉得,可除了他们没人这样觉得。

从边虞生病开始,白一南一直在忙碌奔波,几乎没有再出现过公众视线里,可只要是在市场里,就会有竞争,就会有交易。

他结婚的消息被用数个位数的零卖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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