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去冬来,原本茂密的树木顷刻间早已凋零。冷风咧咧,刮着窗棂吱嘎作响。如今在军中已有两月有余了,没有多余的军帐供她们二人久居,便在不远处的客栈安住。
有时二人会驱车前往军中,看着吴闻栖在主帐内排兵布阵,每日的阵法大都不相同。虽然吴闻栖口中诉说着不肯教授她阵法,但手上却毫不避讳地娓娓道来其中需注意的地方。久而久之,红韶便烂熟于心了。
自那日过后,三人都默不作声如同初见一般相处,有时红韶会莫名问出一句,“吴公子不怀疑我的身份吗?”
吴闻栖便下一子,棋盘上看着黑黛下了一子,他又下一子。仿若没有听到她的问话,直到红韶将匕首插到棋盘上,他才看向她,口中说着她不能理解的话。
“杨姑娘从谋杀阁手中救我一命,我自当涌泉相报。无论你是谁,都改变不了你救我一命的事实。其实从洛公子说出师父还活着的时候,你与我的反应便告知了我。我知道杨姑娘是为阵法簿而来,我既然答应了与洛公子合作,便不会将阵法簿给你。但每日的沙盘布阵,杨姑娘应该学会了不少罢。”
他倒是毫无保留的说出了心中的想法,另红韶不得不重新审视他。在她的认知里,这是唯一一次不用刀刃相见便能促成事情的。按照以往,能安然无恙在她面前悠哉下棋的人,怕是还找不到。她这般想着,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执黑子的黑黛,或许等一切事了,她可能舍不得杀她了。
她为自己陡然间冒出的怪异想法,惊出一身冷汗,便听吴闻栖道,“我一般不在将士面前用沙盘排兵布阵,杨姑娘,我的诚意你该看到了。”
她看到了,也熟记于心了。“多谢吴公子成全。”
阵法簿分为十阵,吴闻栖倒是每日将这十阵来回演示,只是这最后一阵,“移花接木”的阵法她还未能领悟。她虽知道阵法布局,但破解阵法的方法却没告知于她。或许碍于两国交战,不便告知。她闭目回忆,将这么些天来沙盘上的走势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
常年学武的缘故,她的记忆也格外好。默然片刻,红韶磨墨蘸取墨汁便在纸上画了起来。屋内放了暖炉,即使耳畔风声作响,也丝毫不觉冷意。她搓了搓手,将十张画好的阵法一一在案台上铺开。
虽未拿到阵法簿,但如今手上的这十张阵法布局足以让她觉得满足。也许是因为凭那人的才学,定然能很快找出破解之法,她心中不知不觉对她产生了信任。难道是因为她屡次听到的那么一句回复吗?
“你当真对天南令无意?”
“当真。”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为何偏偏就信了她的话,也想不清了。
她只知道她终于离天南令更近一步了,她将晾干墨迹的纸收起卷好,揣入怀中。
借着窗外月色笼罩,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她出了屋子朝隔壁的房门走去,叩响了门。
现下不过戌时,应该不会这么早便就寝。红韶心下想着,手上动作加重了几分。静候片刻,依然没有人过来开门。她拧眉,将门踹开。
她踏入屋内环顾四周,见榻上被褥叠得整齐,而屋内未见黑黛的身影。她四处扫了一眼,便见案台上留有一信笺。
她走过去拿起纸笺,一目十行读过。
霜降向人寒,轻冰渌水漫。吾此回昱山,恐不能与卿同行。匆匆别过,望自珍重。所得天南令路途遥远,若不如意,切莫大动干戈,以免适得其反。应求神拜佛,心平气和,或有转机。希自珍卫,愿卿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