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你知不知道村长奶奶的丈夫为什么会这么说?”沈安问。
“不知道,我没见过这个爷爷,他在我出生之前就不在了,这都是奶奶告诉我的。”
刘小满摇头,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男孩笑了起来,神神秘秘地对沈安说:“长安哥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爹说,当初李先生刚来的时候,奶奶以为他是骗子,差点就没让我爹和小姑姑去学堂,是村长奶奶和她丈夫一起到我家来劝奶奶,奶奶才同意的,后来小姑姑考上了秀才,又在府城衙门里谋到了差事,奶奶高兴坏了,差点要给李先生立长生牌位!所以我刚满三岁,奶奶就让爹送我去学堂了。”
沈安失笑,果然,不管是哪个时代,人类的本质都是真香。
荆楚揽住男孩的肩膀,笑着问:“怎么?你奶奶想让你也考秀才?”
“嗯。”
荆楚:“那你自己想考吗?”
刘小满仰起头看向荆楚,小声说:“我想考进士。”他顿了几秒,更小声地补充,“要是能考上状元,就更好啦!”
荆楚在陌生的名词面前卡住了,赶紧寻求场外援助。
【私聊】荆楚:进士和状元又是什么?和秀才一样,也是头衔?
【私聊】长安:对,考上了秀才才有资格去参加乡试,考过了乡试就能成为举人,举人可以参加会试,考过了会试,才能参加殿试,这两轮都考过了的人,就是进士了,状元是进士的第一名,科举的乡试会试和殿试都是每三年才考一次,考上状元,就相当于是那三年的全国第一。
【私聊】荆楚:想考三年的全国第一,这小孩挺有志气的。
他低头看着男孩:“那你觉得你能行吗?”
刘小满脸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涨红,点了点头,转头看了眼长安,一脸憧憬地说:“先生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就是考上进士之后的样子。”
沈安笑了,难怪小孩把这句诗记得这么牢,感情这是他的人生理想。
沈安伸手摸了摸男孩柔软的发顶,“哥哥也觉得小满一定能行,我们等着你金榜题名的那天,去看你打马游街。”
“嗯!”男孩用力点头。
说话间,沈安三人跟着刘小满一路七拐八弯,越走越偏僻,来到了村子最北边,据男孩说,赤峰村北边紧邻着赤峰山,这条路是村里人进山的路。
随着他们离赤峰山越来越近,路边的人家也越发稀疏,突然,刘小满抬起手,指着远处山脚下一座孤零零的院子,说:“到啦,那就是先生的家!”
沈安抬眼看去,在四周的群山环绕中,这座山显得如此特别,山腰被茂密的树林覆盖,与周围的山峦别无二致,然而,当视线顺着山脊向上攀爬,抵达山顶时,一切却戛然而止——那里没有树木,没有草丛,目之所及一点绿色也没有,尽是一片突兀的赤红色,天空被西斜的落日染成深红与橙黄的交织,云层低垂,仿佛与山顶的赤土融为一体。
赤红与青碧,远远望去,像是把两个毫不相干的图层潦草地裁截出来,又粗暴地安装在了一起。
荆楚喃喃道:“你还别说,这个村子的名字真没起错,这座山看起来够特别的。”
而赤峰村金牌教师李珣的家,就孤单地杵在这座奇特的山脚下。
刘小满带着三人走到院子门口,令人意外的是,院门竟然是半开着的。
荆楚奇怪,“这门怎么是开着的?”
“因为先生知道我们要来呀。”刘小满熟门熟路地推开门进去,听见荆楚的疑问,他理所当然地道:“先生很厉害的,他提前就能知道我们要来找他,要是门开着,就是说他愿意见我们,让我们进去,要是门关着,就是说他现在不愿意见人,我们就只能回去,下次再来了。”
走进院子里,沈安迅速地环视了一下这间小院。
院子不大,四周用低矮的木板围起,院子里空荡荡的,没有鸡鸭牲畜,没有农具,甚至连一片菜畦都没有,只有一棵极其高大的槐树戳在院子的左手边。
这槐树也不知有多大年纪了,高得惊人,粗壮的树干足有四五个成年人合抱的大小,树冠如同一把巨大的绿伞,枝繁叶茂得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男孩一路小跑到房门口,踮起脚尖敲了敲门,十分有礼地冲里面说:“先生,我是小满,我来看你啦,还有三个从村外来的哥哥,他们是和我一起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