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公权接过,头也不抬,唰唰几笔,字已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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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处会议室,线上会议。
维萨里在摄像头前通报案情进展,大屏幕连着他电脑,几位六处的司官头像列在会议界面右侧,孟川坐在会议室一角旁听。
“死者王大安,生前曾有精神病治疗史,毛发显示曾有吸毒史。尸检见心外膜点状出血,左心室内膜下广泛条纹状出血,心肌纤维断裂显著,间质淤血,肺、肝、脾、肾、胰等器官淤血,其他器官中毒淤血,脑水肿显著。符合中毒死亡特征,无外伤。
“抽取其呕吐物、胃容物、血液及现场采集的剩余药剂做离体蛙心实验,均呈洋地黄样作用,确认死者为强心苷中毒。
“家中锅具及厨余垃圾显示,死者应为短时间内大剂量服用夹竹桃叶熬煮物导致毒发。”
随着维萨里讲述,屏幕上的影像从一张张尸体内脏,切换成死亡现场各个角落,最后定格在垃圾桶内一把树枝,和灶眼上满满半锅狭长树叶。
陈述完所有检验结果,维萨里:“线上的同事,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在嘉年华与孟川偶遇的尤金,头像边亮起一个小手掌,示意举手。
“尤金司官,请讲。”
尤金开麦:“维萨里法医,感谢这么快就能看到检验结果。现场只提取到了王大安及其母亲的指纹,室内监控显示,其母亲熬煮完夹竹桃,亲手端给王大安服下,全过程清晰无误。考虑到二人为母子关系,请问是否应当按照‘过失杀人’处理?”
维萨里:“是听信偏方‘过失’杀人,还是不堪重负‘故意’杀人,目前还很难判断,王大安母亲现在精神状况极其不稳定,口供是否可以采信需要多方评估,恐怕不好快速结案。”
“那……”
维萨里幅度很小地与角落中的孟川对视一秒,说:“建议移交给二处。”
不知是否由于网络延迟,屏幕上尤金表情卡顿一秒。
“有命案嫌疑的本来就可以直接指派给二处。最近我们五处也在进行一个法医精神病学的量化分析研究项目,正好需要与精神病相关的案例。加上二处和我们办公地点离得近,沟通起来也比较方便……可以的话,我愿意去说服二处接收。”
尤金犹豫片刻,点点头:“好,麻烦维萨里法医了。”
维萨里不失风度一笑:“尤金司官客气了,再见。”
电脑关掉,会议室归于寂静。
“老孟,干活吧——”
哐!会议室的门被人从外撞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法医神色慌张探进头来:“维萨里法医,按照你要求,我们把王大安母亲带到小会议室,刚路过会客室的时候,她看见坐在里面的何顾问了,然后就发了疯似的大吼大叫,我们三个人都拽不动,您赶紧过去看看吧,我再去找几个人帮忙——”
孟川腾地站起来:“何顾问?”
维萨里首肯:“就是何念,老孟,搭把手——”
孟川两步蹿出门外,回头对着被其迅捷吓傻的年轻小法医,喝道:“赶紧带路!”
转过两个弯,吵嚷声越来越大,歇斯底里地回荡在走廊。
“就是你!我看见你了!昨天我儿子哭着喊着让你救他,你为什么不救他!你这个臭婊子!为什么不救他!我打死你!我要杀了你!”
会客室门口,昨天还在嘉年华见过的妇人满头乱发,扒住门框欲往里冲,碍于两名男法医扯着才没得逞,正急得面容狰狞双眼通红,一边蹬踹一边对着会客室内疯狂输出。
孟川疾步上前,大手施力,两招擒拿就将其按倒在地,咔哒,手铐上锁。
“李,去领一针安定来。”维萨里吩咐道。
“是。”年轻法医小跑离开。
“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们欺负我一个老太婆!!@#¥%*&!”妇人脸贴着地,口中仍不停大骂。
一针下去,妇人声音和动作渐渐平息,五处的走廊恢复了平日的冰冷与肃静。
何念站在会客室一角,垂着眸。
孟川见何念无事,把维萨里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何念为什么出现在五处?”
维萨里:“哦,就是刚刚提的那个法医精神病学的量化分析研究项目,我们希望可以从神经科学的角度切入,所以需要这方面的专家做顾问……我还以为她告诉你了。”
孟川不语。
维萨里目光在孟川和会客室门口打了两个来回,察觉到气氛不对,压低声音:“吵架了?”
孟川张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描述他跟何念现在的处境,只好摇摇头。
“这次除了我们这个项目的研究顾问,司里还批了个人头,作为五处跟二处的联络人,把各方消息汇总一处,相当于一个消息集散地,这样省得咱们两边动不动开大会沟通进展了。我本来两个职位一起问的她,她接受了研究顾问,”维萨里看了看孟川,“但是拒绝做二处联络人。”
孟川神色黯下来,难掩失落:“理解,毕竟跟着二处太危险了。跟五处合作也好,至少人身安全有保障。”
维萨里笑笑,拍了拍孟川宽厚的肩:“那你以后岂不是该搬来五处办公了?……两个人相处,有事说开就好了,别想得太复杂。”
“维萨里法医。”
维萨里和孟川循声望去,不知什么时候,何念站在了会客室门口。
黑色眼瞳与孟川对视不到一秒,又垂于地面。
何念:“二处联络人的职位,我还可以申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