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开始问我为什么要劝你杀了我,我撒谎了。
我只是想要看到你的挣扎、你的纠结。
果然,你没有让我失望。”
“我总有一天会消失的,如果死之前的生活太平淡的话,这也太浪费上天给我的机会了。”
展兰枝在金修衣的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狡黠。
金修衣的话向来真假参半,展兰枝早就习惯了。
没关系,她们都是自私的人。
展兰枝自己也没有做到完全坦诚。
金修衣还是笑着,肌肉牵动嘴角,脸颊处有一个轻微凹陷。
展兰枝才发现金修衣也有酒窝。
她的在左边,金修衣的酒窝也在左边。
这是上天在暗示,她们是天生一对吗?
展兰枝忍不住胡思乱想。
嘴角忍不住翘起。
她们就是天生一对,从内到外都是如此契合。
展兰枝向金修衣吐出一口热气,将金修衣拉入怀中。
展兰枝的肩头传来一阵刺痛。
金修衣的犬齿重重没入展兰枝的肩头。
展兰枝倒吸了一口冷气。
接着,她也不甘示弱,用同样的力度咬了回去。
金修衣倒打一耙,一把将展兰枝推开,大叫道:“你有病啊,你是狗吗,为什么要咬人?”
展兰枝一边揉着肩上浅浅的伤口一边笑了。
笑得眼睛眯起。
窄窄的视线里只有金修衣。
是金修衣点醒了她。
金修衣总有一天会消失的。
那时留给展兰枝的只有永恒的惊恐与痛苦。
与其每日惴惴不安,不如她自己终结一切。
如果故事在这里停止也不错。
所有不堪都被掩藏,也算是一个美好的结局。
“你说得对。”
展兰枝突然说。
展兰枝起身,去书房拿来笔墨。
而后,她轻轻将桌子上的团起的黄纸展开,用手掌用力抚平皱巴巴的黄纸。
笔尖在砚台上缓缓舔墨,墨汁渗透,毛笔渐渐饱满。
展兰枝抬眼,金修衣趴在桌子的另一边,很认真地看着展兰枝的一举一动。
她提起笔,笔杆在她指尖微动。
她软笔书法写得很好。
从小,每次在她焦躁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人临帖。
笔锋在纸上舞动,黄纸上留下了她的姓名。
“你要自己写吗?给你点仪式感。”
展兰枝把笔杆递到金修衣面前。
“不要,味道臭死了,你帮我写。”
金修衣很夸张地捏了捏鼻子。
展兰枝看出了金修衣的紧张,但是没有拆穿她。
“好,我帮你写。”
展兰枝再次提笔,笔尖在另一张黄纸上游走,金修衣的名字也出现了。
展兰枝把两张纸推到金修衣面前,自己拉开椅子,在金修衣对面坐下:“修衣,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以后不要那么蠢,不要别人说什么你信什么。”
展兰枝笑着点了点头,泪水堆积在眼眶。
模糊的视线让展兰枝看不清金修衣的表情。
“你死得好看一点,别死得太丑,我不喜欢丑的。”
展兰枝转头,揉了揉眼睛。
“修衣——”
金修衣伸出手指堵住了展兰枝的话。
展兰枝将桌子上写着金修衣名字的那份仔细叠好,放进了衣服内衬口袋。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火柴。
展兰枝划燃火柴,橙黄色的火苗跃起。
“修衣,我心里的第一位永远是你。不管在什么时候,我永远会毫无条件地偏爱着你。
不要为我停留在这里,如你所言世界很烂、很恶心,你要逃离这里。
我不会忘记你的,黄纸见证我的承诺。”
火光轻轻摇曳。
展兰枝看见金修衣轻轻抿了抿嘴。
展兰枝没有犹豫,点燃了写着自己名字的黄纸。
火焰吞食着纸张,橙黄色的边缘慢慢缩小,灼热的灰烬落在瓷白色的岩板餐桌上,留下点点痕迹。
展兰枝紧紧闭起眼睛,她决不想让最后的分别成为最深刻的回忆。
牢牢烙印在记忆里的应该是是最美好的、最幸福的点滴。
火焰燃烧到她的手指,她被迫松开手。
松手的瞬间,鼻尖传来一丝轻柔的触感,像是被吻了一下。
黄纸继续在桌上燃烧,最终整张纸都成为了灰烬。
一切都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