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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陈仓石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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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分:一候雷始收声,二候蛰虫培户,三侯水始涸

几天后,皇帝派人来图画院颁圣旨,陈仓石鼓找到了,需要图画院的人前去接洽,不但要辨别真伪,一旦确认为真,还要保证万无一失的运送回来。说起这个陈仓石鼓还颇有一段故事,当年仁宗时期的“司马池造假陈仓石鼓”是大宋最大一件文物造假案。陈仓石鼓是一堆长得像大馒头一样的石头,记录的是秦始皇统一六国之前的秦公游猎的10首诗句,本来有718个字,在书法史上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其记载的书体象征着大篆体的结束小篆体的开始,堪称篆书之祖。唐代韩愈曾上书求保护,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石鼓丢了一面,时任凤翔知府司马池找到九面,而第十面丢失的乍原石鼓总也寻不到,司马池见仁宗高兴就找人仿了第十面,结果太假被发现了,皇帝气坏了重罚了他,有功变有过,成为宋朝官场一个笑柄,后来不了了之。可笑的是,司马池平时教导儿子要有诚信,自己却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他儿子里最出名的要数司马光,砸缸的那个小孩哥。过了几十年后兜兜转转后,这石鼓也未送到汴梁。前几天宋徽宗听说了之后着翰林图画院主办、各地方州府协同将十面石鼓都运到开封去。才有了这次公干之行。

得知要替皇帝外出公干,补贴丰厚,知命自告奋勇要过去。王宗尧按惯例被委任保护一行人的安全。郭熙夫子带队,画学生王希孟、吴炳、郝七、赵知命、邓椿和何荃一起去。比较奇怪的是年龄颇高的李唐还有小胖子赵宣也一起去。易元吉和崔白没在名单里,羡慕的不得了。临行前,易元吉买了好多小零食给知命带着,被夫子白了好几个大白眼。“是去做任务,不是去游山玩水,成何体统?”

就这样,一行人大约几十人的大队伍浩浩荡荡的从汴梁出发了,往南走,目的地江州。从东京出发,途径寿州、庐州、舒州,跨长江至彭蠡湖附近。从东京西路跨了京西北路、淮南西路到江南东路。路程漫长遥远,比想象中艰难。知命看了夫子展开的地图分析了一下路程之后,她就小小的后悔了。现在刚到寿州,才行进了去程四分之一路程,算上全程,也只是八分之一,她每天在马车里颠的要吐,还好身边还有秾芳,不然真的无法想象,光是野外上厕所这事就够她难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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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指了指地图上那片规模不小的水域,“这个就是彭蠡湖了。”知命和王希孟一干人凑了过来。这就是后世人们说的鄱阳湖,在今天得江西省境内,湖口以西就是大名鼎鼎的庐山。庐山不是必经之路,但却是此行最大的吸引点。不知道能不能顺便去一趟,领略那万古八荒尽收的美景?

“希之,你的老家好像就在彭蠡湖那边吧?”吴炳问道。

“对啊!”

“这次要是有时间,没准可以回去看看呢!”

王希孟低下头,“再说吧!我很多年没回去了,也不知道那边变得如何了?”

“小气鬼,又没让你尽地主之谊。你难道不想念家乡?”

吴炳正揶揄打趣呢!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帘子外王宗尧的声音传来:“郭夫子,前面有个道观,咱们在那里稍事休息如何?”夫子首肯。虽然走的是官路,但依然有荒凉的路途。夫子和图画院众人坐在平头车里面拘束,颠簸的不轻,听到可以下车休息。大家都欢喜起来。

路边一处残破的石碑昭示着往日的辉煌,清冷芜秽里那石碑藏于臼窠之中,与周围荒凉破败的树林野村一道,看起来颇为萧疏篱落。坡下一堆枯叶里露出早已坍塌的小桥,那桥面不复存在,只剩几个木桩留在小溪里,王希孟走上前去,用袖子擦了擦那碑,碑文便慢慢显了出来。希孟慢慢读来道:“

题遇仙桥

機時得到桃源洞

忘鐘鼓響停始彼

盡闻會佳期覺仙

作惟女牛底星人

而靜織郎彈斗下

幾詩賦又琴移象

觀道歸冠黄少棋”

原来那桥原名“遇仙桥”,看着不起眼,名字竟然起的这样别致。

几个小脑袋陆续集合过来,这首诗怎么这么奇怪?平仄不讲究,也不押韵。

祁远走过来:“这是一首回旋诗,你们读的顺序不对,正确的应该是从最中间那个字开始,慢慢旋转着读出来,右下角那个字是最后一个字。你们再试试看?”

希孟指了指最中间的“牛”,看着祁远,祁远点了点头,希孟回过头来按这个规律顺着向下重新念了一遍这首诗。

“题遇仙桥

牛郎织女会佳期

底弹琴又赋诗静?”

希孟念到第二句就停了下来,“不对吧?第一句是对的,第二句又不押韵了。”

众人的脑袋又齐齐看向祁远。

一向寡言的祁远难得又补了几句话:“每一句最后一个字可以拆开的。”

哦!邓椿第一个悟到:“牛郎织女会佳期,把期拆开,下一句应该就是月底弹琴又赋诗。然后诗再拆开,寺静惟闻钟鼓响……以此类推。”

众人一时恍然大悟,也有人仍云里雾里。

邓椿拨开人群,撸开袖子,从第一个字开始解密。

“题遇仙桥

牛郎织女会佳期

月底弹琴又赋诗

寺静惟闻钟鼓响

音停始觉星斗移

多少黄冠归道观

见几而作尽忘机

几时得到桃源洞

同彼仙人下象棋”

这回这诗通顺了,众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看祁远,“你怎么这么聪明?”

“主人教的。”祁远有点不好意思认领众人对他的夸奖。

“你们看!这有个奇怪的小……亭子?”亭内供奉的神位还有两侧的楹联与图案已经模糊不清了。奇怪,一般亭子都是为了避雨或者遮光,有实用功能的。再不济也是为了在城外送别时候的见证之地。这个看起来是迷你版的亭子特别小,人肯定钻不进去,。

“夫子您快来看,这是什么?”

“这是‘惜字亭’。惜字亭主要是用来焚烧字纸之所,人对文字当心存敬畏,即使是用过的字纸也不好随意丢弃,视之敝履。”

“那这个地方应该是不够富庶但重视文化的地方。”

“你说对了,如果是富庶之地,即使村氓童妇皆知敬惜纸张。每年文昌帝君诞辰二月三日齐集文昌宫中。文昌宫左边筑敬字亭,立为惜字会,雇丁搜觅,洗净焚化。演剧设筵,结彩张灯,推年长者为主祭,配以仓颉神位,三献礼毕,即奉仓颉牌于彩亭,将一年所焚字灰,装以巨匣,凡启蒙诸童子皆具衣冠,与衿耆护送至北门外渡船头,然后装入小船,用彩旗鼓吹,沉之大海而回。”

众人默不作声,皆感叹:虽已荒凉,但大宋的风骨也能蔓延在这偏僻的角落。大家席地而坐升起火堆稍事休息,难得遇到一个砍柴人从这里经过,那樵夫看着这一大队人马好奇的很,言道:“贵人们,你们是来观看斗台的吧?你们找错地方了,这小观几年前遭了瘟疫,道士们死的死,逃得逃,早就破败了,后来重修之后的大观就在前面5里远的地方。”说罢指了指方向。

“斗台?”知命好奇。“那是什么?”

邓椿:“就是对台。小时候在庙会上见过,雇用两个戏班或两伙鼓乐队,同时演出内容相同的戏或吹奏同一支曲牌,对台演出进行比赛,哪边观众多哪边就算是胜。”

“诶!这位小官人,您说的那是唱戏的打对台,我说的是画匠们打对台。”那樵夫刚才还自来熟的过来一起说话,烤火,这会站起身准备走,“你们现在过去估计正热闹着呢!”

“夫子~~~~~~~~~~”画学生们一起撒起娇来。

“走!看看去!”夫子站起身,启程。

见过了京城里庄严的相国寺、巍峨的开宝寺、幽静的崇夏寺,那道观果真不如想象中豪华,名为“如愿观”。名字真是太会讨好粉丝了哈!知命思忖。如愿观拥进了诸多信众,正殿里外挤满了人,看过去黑压压一片,画学生们兴高采烈、狐假虎威的挤在前面开路,夫子被王宗尧的护卫们包围着保护起来往前走,活像个假冒的社会大哥。而王宗尧兴趣甚无的样子,走在队伍最后面。比他还没有兴趣的赵宣小胖子,说是乏了,赖在车里躺着,说什么也不肯过来。赵宣也不知道是谁的关系户,竟然能自己独坐一辆车。

民间画匠之间打擂台,是一场无声的硝烟之地。正殿中间拉起一个大幕,严丝合缝的大幕两边各有人马在室内忙活着,有在墙壁上勾勒赋色,有的在那支起的高高脚手架上边画着,还有的在研磨颜料,几个工匠在上上下下的递工具、打下手……忙忙碌碌中,远看那一墙富丽堂皇的神仙圣人,衣袂飘飘、肃穆端严,真是应了“满壁风动天衣飞扬”的场景。和之前武宗元夫子画的那堵墙上的风流人物比起来,竟丝毫不逊。

“为啥拉这么大的黑幕布?好遮光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

“为了防止有人作弊偷看,证明自己是真本事。”

“原来如此。”

“那他们画了多久?”

“这我哪儿知道?我也是来看热闹的。”

“哦!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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