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嘴的狂飙怒火喷了知命一脸,
络腮胡扯着知命的衣服,领口瞬间就扯的凌乱,那人挥舞着拳头要打过来,却突然停住,拿起知命脖子上的那个扳指仔细看了一会儿,叽里咕噜的似乎在骂。然后就看络腮胡摸到腰上的一个锦囊,抖出一个药丸,硬塞进知命嘴里。“臭婆娘,吃了这个以后你就老老实实闭嘴吧!”知命只觉得一股又腥又辣的味道顺了她食道下去。整个口腔都是特别冲的令人作呕的味道。络腮胡这会儿力气也懈怠了,只好牵了知命继续走。知命在后面狠狠地感叹:“这人大体格子太好了吧?生气加速血液循环,前面他头部剧烈撞击导致了大出血,再摄入水的话就会导致血液被稀释,本就因为大出血流失了很多电解质、血细胞等,人会陷入昏迷,失血过多引起的血容量不足性休克死亡。”她回忆着为数不多的医学知识,纳闷的望着前面这个大个子,“他怎么还没事?”正想着,哐!!!双开门冰箱一样的络腮胡子倒下了。
王宗尧的手下慢慢围上来,祁远护住知命,知命反应过来,赶紧使劲的干呕,呕在手心里小半个融化了的药丸,知命惋惜:还是被消化了一点点。祁远不知前面缘由,准备将她带下山去,谁知百足虫死而不僵,一股强劲的杀气袭来,那伙外族人也追踪了过来,双方再一次打了起来,知命在祁远的照顾下慢慢退后到一棵粗树后面,突然一个有力的胳膊从背后抱住了她。她一惊,往后抬眼看。
“王宗尧,你终于来了。”知命嘴一扁,拼命的把眼泪憋回去,心想不能做拖后腿的怂包。
“别哭,先离开这里。”
双 方缠斗的狠,场面根本不像武侠片里演的那样吊个威亚在空中飞来飞去。拳拳到肉,甚至血肉模糊,每一招都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招式,生猛激烈。王宗尧带着知命往山下跑,夜色有些深了,四周辨认不清,真不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再拖着知命这个拖油瓶,明显脚程不快。乱山石缝里,王宗尧找到一处狭窄山洞,拉着知命躲了进去,看知命惊慌失措的样子。
王宗尧以手掩耳说:“咱俩像不像私奔?”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能开的出来玩笑。”
知命心里擂鼓一般咚咚咚的震。山洞逼仄,俩人贴着胸膛,仿佛回到李师师床下那个散发汗味的晚上。已经过了日暮时分,看着月色下知命动人的侧颜,长长的睫毛下还带着泪珠的眼睛,一想到那人摸了知命的脸,王宗尧就恨得牙痒痒,自己如珠如宝的待的真心人,岂容这厮亵渎?借着月色,王宗尧看着知命,强迫她与他对视,轻声说:“我现在去引开他们,搜了一遍不成,一定还会再来一遍,咱们两个都在这里就是死路一条。我走后一刻钟,你往西跑,半柱香时间就能到,那里有一个小庙。你敲门把这个玉逍遥给开门的人,他自然会让你进去,保你平安。如果3天之后还没有人来接你,你就让小庙的看门人想办法带你离开那里去找你叔父。”
王宗尧说完转身要离开,知命拉住他袖子,声音发抖的问:“你会死吗?”
王宗尧笑了一下,那抹笑容像是夜空里灿烂的烟花,转瞬即逝。他没有再说话,回头用力的拥抱了一下知命,仔细的在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将兜里仅剩的火折子,一小袋碎银子,一包金疮药都丢给知命,转身向外走去。行至几步外,他脚步忽然顿了一下“如果3天之内,还没有我的消息,那就忘了我。”这次他没有再回头,决绝的奔了出去,便很快消失在东边的林子里。果然,大约10分钟之后,附近影影绰绰的火把也跟着无声的向东边靠拢。
自从上次中毒,知命就开始强迫自己三不五时的锻炼身体,此刻竟也跑的飞快,想到王宗尧可能一会就被噶,知命边跑边掉眼泪,林间的荆棘树叶刮伤了她的脸,也不顾得了,往日两人相处的情景像走马灯一样不断回放,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说没有感情是假的,只是她不敢面对这么直球的感情,而且还是一上来就结婚的那种。
一口气越过山顶,心脏突突的跳。月色掩映下,起伏的山峦就像巨大沉睡的猛兽;远远遥望着东边树林间星星点点的火把聚拢了起来,像坠落在人间的繁星般悲凉。想到王宗尧可能此刻命陨在那团星火里,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敲了寺庙的门很久,一个黑乎乎的手伸了出来,知命把玉逍遥递过去,对方接了过去,小木门在涩哑吱扭声中打开了。
半夜里,月色下,尽管这一路多黑多难走的路她都咬牙坚持了下来,也设想过各种恐怖镜头,但这个开门人的模样还是吓了知命一跳。一个乱七八糟布条裹着的人,只有半张看不清的脸黑乎乎的隐藏在布条堆里,像是个抹布成了精。抹布精指了指院子里的厢房,什么话都没有说,知命会意战战兢兢的走进去,关了门,不敢点灯,裹了被子坐在床上,这被子没有想象中的潮气和霉味,看样子有人来住过。知命没有睡,也不敢睡,她呆呆的望着窗棂出神,看着月光投影在地上如霜一般清冷。中间抹布精来送过一碗白粥放在门外,依旧没有言语,也没有再出现。知命开门取粥喝了一小口,热乎乎的粥让她有了些力气,但仍然觉得心有余悸,不知道王宗尧现在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放下碗又开始发呆。心里不住的给自己洗脑:每逢大事须有定气,不能倒下。
窗外从黑到蒙蒙亮,屋子里的炭燃的单薄,空气里仍然些许冰凉。知命丝毫困意没有,说不清脑子里是乱的还是清醒的,停下来才发觉右边胳膊疼的不行,已经抬不起来,不知道是骨折了还是扭到了?此刻天光大亮,她才有了些些乏意,昏沉沉想睡,眼皮正上下打架,突然听到外面隐约的似乎有敲门声,心下里警铃大作;隔着模糊的窗纸,知命看到院子里那黑黑的一团抹布人走过去开了门。门开了,呼啦啦一下子进来了十来个人,蒙着面,看身形都是高大壮汉,精短打扮,抹布人对领头那个行了礼,指了指知命的房间。
领头那人便径直走了过来,知命躲在屋里心道不妙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见墙角有一深木色衣柜,慌忙藏了进去,双手捂住嘴,努力忍住呼吸,不敢出声。透过柜子缝隙,眼看着那双黑色靴子的主人越走越近,知命拿起王宗尧之前送的那把小刀对准外面,准备给对方来个措手不及。
一开门,知命双手握刀闭眼捅过去,几乎在开门的同时,她手里的刀被震飞,紧接着跌进一个药草香的怀里,是王宗尧。但见他双目之中红色血丝犹如蛛网盘结密布,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样被草木枝划伤了好几道血口的美丽的脸,知命愣了一下,想到对方可能是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此刻就像个委屈的孩子,在王宗尧怀里放声哭了起来。王宗尧不出声,任由知命窝在怀里哭的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知命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迷迷糊糊最后只剩下抽噎,话也说不出来,抽抽搭搭之间突然想起来,诶?我好像被对方结结实实抱着,急忙擦了眼泪鼻涕要讲究男女授受不亲,结果王宗尧抱的更紧:“我昨晚为了救你差点死了,这会儿刚刚死里逃生。”
知命不挣扎了,任由王宗尧抱着。哽咽着十分认真的问:“你到底看上我哪儿了?”被那蛮人硬喂了药,这会儿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嗓子像个男人一样粗糙。王宗尧笑了起来,把自己暖烘烘的的裘皮解下来披在知命身上,知命哭累了,嗓子更哑的低沉,这个时候困乏的只想睡觉。
“累了吧?再坚持一下,等会我遣人送你回去,你近几日就不要出门了,安心养着。”
知命点点头,指了指王宗尧,“那你呢?”
“我还有事,很重要的事。”
“我还能见到你吗?”
王宗尧没有继续说话。知命突然就难过的不行。这个时代脆弱又陌生,好容易有了好感的人,下一秒可能就生死两隔。不管了,什么越穿戏码?什么宿命前身?眼前这个人是她飘零溺水前能抓住的那根横木。
王宗尧拉着她的手出门去,将她交给祁远,祁远在前面带路,领知命下山。知命走出门去,还是忍不住回头深看了王宗尧,
他站在高处,就像一个谜团一样美丽又迷离。抹布精的衬托下,他就像一个超凡脱俗的神祗般。王宗尧也用目光送着她,两人交织的目光被缓缓关上的庙门隔绝。
路上,摇晃的马车里,知命倦意如海水涨潮一般上涌。看祁远抱着那把鱿鱼花,闭目养神。
“墨阳中了毒箭,他没事吧?”
“毒已经解了,好好调养就没事,放心吧!”眼睛依然闭着。
知命想起来上次王宗尧喝醉来找她发酒疯那次,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内个,祁远,你之前是不是和王宗尧闹过不愉快?”
祁远睫毛微微颤了一下,没有说话。
看知命悻悻的样子,祁远睁开眼睛,认真的回了一句:“姑娘,我不想骗你。你若是想知道还是问主人吧!”
“那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寺庙里那个人总感觉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你说的那人本名叫泰阿,或者他另外一个名字,你更熟悉,叫多宝。”
知命瞳孔震了震:“抹布精竟然是多宝?是个老小孩儿?怪不得王宗尧放心的将知命托付于他。”
“他不是死了吗?”祁远像没听到一样,仍旧闭着眼睛。
算了,祁远不会说的。
疑团太多了,之前王宗尧喝醉了,也说祁远死了,现在这个大个子不也好好的摆在眼前?
难道多宝是被王宗尧放在大太监身边的细作,被发现了,假死逃走了?带着一大堆的疑团,知命终于忍不住昏睡了过去。
这厢祁远看知命没有动静了,知她沉睡。于是重新闭上眼睛,却也无法定住神。还好主人一路留下的标识和线索追踪过来,还算顺利及时的找了这个地方,只是没想到赵知命会牵连其中。还有斡鲁补竟然来了隰州这个小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