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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四十五章:好命哑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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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居正不屑的撇了撇嘴,“王宗尧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小人,我要跟你绝交。”

只是这声音还是哑的,听起来像个变声期的小男生。

王宗尧给了王居正一袋金锭子,“哥,给母亲、嫂子和斗魁、斗赳买衣服哈!”

王居正毫不客气接过去,掂了掂:“冲你这唯一的优点,暂时不跟你绝交。”

接着正色补充道:”当年我办案在无忧洞中救了那人的命,那人报恩给了十几颗药丸,有治绝症的,有治聋症、哑症各种奇难杂症的;可惜搬家的时候弄丢了好几颗,后来又陆续用掉了一些,如今只剩这一个,弟妹还需要接着治的话,得找那个人再配才行。那人如今如果仍在世的话,应该还在无忧洞中,鬼樊楼里。知命心里有点哭笑不得,转了一圈,还是要回汴京。这古人就是麻烦,微信一问就立刻清楚,荒山野岭走了这么久得到了答案,还要不远百里返回去。

“那无忧洞中百鬼齐聚、龙蛇混杂,是东京地下城,连官府都头疼的地方;且不说我找不找得到?就算找到了,人家怎么肯帮我呢?”

“我可以写一封信给那人,拜托他相助。至于人家肯不肯?时隔多年,我也没有把握。不过你小子有钱怕什么?”

“这天底下多的是有钱也办不到的事。”王宗尧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

“放心!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儿。剩下的可以靠你这张脸。”王居正“语重心长”的拍了拍王宗尧肩膀。王宗尧嫌弃的用肩膀把那爪子抖下去。

“对了,忘了说,写信可以,我要给弟妹画张写真啊!”接着用手掩口小声说:“难得有美女留宿。”

知命听他越说越不正经,皱了眉娇嗔,转过身去。

王宗尧哂笑着,轻推了知命往外走。

“诶!别假装听不见,内个,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吃了丸药,还需要调理几天,王居正白天画了《调鹦鹉仕女图》、《绿窗蕉雨图》,自己甚是满意。王宗尧难得赖在憨哥这里几天,居然还动手帮忙纺线,偶尔还对着王母撒娇,这慈祥安宁的场面,让知命不由得联想到希孟和小姨在一起相处的场景,从来没听他说过家里人,就连人人攀附的王黼大人,在他口中仿佛也不值一提,自古豪门多曲折,这看起来再寻常不过的亲情可能王宗尧也是如此渴望的吧?

蓁蓁和待召一路跟来也没闲着,蓁蓁跟着嫂子学纺织、家务;待召跟着王居正学绘画。大约停留了7、8日几人才启程回返。知命忍不住问王宗尧怎么和王居正这么熟络?“说起来憨哥和你也有点缘分,这是他第二次救你了。他原来在宫中管御药院东门药库的毒药局,上次来诊治的御医确定你是中毒,我第一时间去找的他,大宋他制毒解毒敢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这世上当真有这么厉害的毒药存在?”以前总觉得那些武侠小说夸张的成分有点多,回想起当时死里逃生的情景又有些后怕,当真难受的要命,生不如死的痛感。

“有的,你还别不信,库存的毒药共分为七个等级,最高级的一种让人闻一闻就会死去,这些毒药是专门用来对付乱臣贼子的。”

“牵机药听过吗?”

“春花秋月知多少那位?”

“聪明!”王宗尧摸摸知命的头,“服之前却数十回,头足相就,如牵机状也。据说,吃了这个毒药会全身抽搐、头和脚靠近,全身如同牵机一样。其实,牵机药就是用马钱子所做,没那么邪乎。”

知命点点头:马钱子的主要成分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它会破坏中枢神经,导致肌肉萎缩,中毒者会窒息,无力及身体抽搐等。哇偶!没用的知识又增加了。

“后面也是他上疏官家解散了毒药局,除了下毒的蔡翛亲信的儿子被秘密处死之外,其余所有下属都有了好去处,他才放心的回老家当个闲差。每天不是逗鸟画画,就是和老婆研究生孩子,真是羡慕。嫂嫂又怀上了。”

知命前面听得津津有味,后面王宗尧越说越下道,她扭过头去懒得听。

知命一行人急着赶着回汴京,蓁蓁和待召不放心锡老头,临走时候锡老头脸色不好,咳嗽的厉害;他俩还是想回去看看爹爹再走,知命想着回去接秾芳和翠萼她们也顺路,就一并先回了梨花村。

到了家里,房前屋后的找不到锡老头的身影。大家便分头去寻,村子不大,很快就找到了。这个老头子竟然在寺庙前面空地里挖了个一米多深的大坑,仰面躺在里面,面色土灰,看样子已经躺了许久,坑外的土堆周围香烛纸钱一应都准备好了。感情这是给自己把坟地和后事都准备好了,祁远动作快,喊了一嗓子:“在这儿呢!快过来。”蓁蓁冲过去见状不管不顾,跳下坑抱着锡老头就放声大哭起来:“爹爹,爹爹,你怎么了?”

待召也跳下坑,带着哭腔扶着锡老头半躺在自己怀里。老头子干瘦的像一个核桃,他慢慢的睁开褶皱的眼睛,似是回光返照一样:“别哭。好好过活。”只留下这几句话,眼睛里最后那点微弱的光也散了,溘然撒手离去。待召与蓁蓁放声嚎啕,知命的眼泪也像珠子一样成串的滴落。

回想起和锡老头相识一场:别扭、倔强、古怪是他,仗义、善良、能干也是他。雪地里那个快要冻僵了的小老头;那个洋溢的肉汤香味的小厨房;充斥的锡老头的骂声、蓁蓁的甜脆招呼声、待召砍柴声的小院儿,再也回不去了。

按照遗愿,将锡老头重新摆放整齐,蓁蓁哭的泪人一样,心疼爹爹穿旧衣下葬,而待召愧疚没有给爹爹备一副好棺材板,人生旅途的终点,如此潦草应付,还是如锡老头从前给自己的定位一样:“贱命一条。”

人生路漫漫,曲终散场的时候还是要有一些体面。待召与祁远寻来一些薄木板,打了一副简单的棺材。知命用家里仅剩的一点漆料帮忙涂棺材板,蓁蓁缝补了锡老头的破旧的衣角,待召与祁远一同给锡老头擦拭身体的时候,摸到锡老头怀里有点方正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三封叠的整整齐齐的信,分别署名蓁蓁、待召和知命。真正想说的话,一早备的遗言在里面。看来,锡老头怕自己等不到他们回来,提前准备好了一切。

三个人办完了后事聚拢在一处,拆信来看。

第一封信给知命的。

“知命小友,见字如面。自上次蓁蓁被强掳之事后,吾一直勉强撑着,如今油尽灯枯,时日无多。吾有一儿一女待召与蓁蓁皆是拾得来的。待召生性纯善,一心谋图画院,唯恐被宫人、歹人欺负了去,还望以后能照顾一二。他们二人虽不是我亲生,但我视如珍宝,万望垂怜;还有一些事,必须要告诉你。识得小友三生有幸,当初拿你那一袋钱,并不觉羞耻,或许这是你欠我的。你应该早已觉察自己与旁人不同,小老儿与幼时的你有过一面之缘,若想求得真相,去瑶华宫或有答案。跪求贵人多加照顾蓁蓁与待召,小老儿叩谢恩人大德,来生再报。”

第二封信给待召的。

“待召吾儿,见字如晤。我本姓马,捡到你的时候,你脖子上有块玉,上刻有“远”字,如若不嫌弃,从我姓,改名为马远可好?我死后,不必再来祭奠。我灵魂能够常伴佛祖跟前,是一解脱。给你取名待召,乃是为了弥补我人生之憾事;吾半生绘画,半生潦倒,我知翰林图画院是你志向,我却一再阻拦你,你可知为父当年失意图画院,个中缘由实在情非得已。如今我去,你若还执意,那就随心吧!托知命带你入宫,宫门海海,且行且保重,为父魂灵会保佑你平顺,不受宫里的那些污糟事情所害。此后天涯路远、山高水长,你我父子一场,今生缘分已尽,来生再见。

孩子,别恨我。”

知命不可置信的看看待召,“你即将更名为马远,难道是那个名震南宋画坛的马远?那个历史上著名的“马一角夏半边”的马远?”

而待召丝毫没有注意到知命惊讶的目光,将信紧紧掩在胸口,泪水决堤。想起了过往。11、2岁的待召绘画天赋惊人,锡老头外出打工摆摊,回家看待召画的有模有样,竟然全给撕了。小待召不解又愤怒的看着满地的碎纸,七零八落的拼不起来的画伤心极了,大哭的问:“爹爹,为什么我不能画画?为什么我不能入翰林图画院去?”

“别问为什么,就是不能去。好好的给我砍柴,那个地方想都别想。”

锡老头从来没有脾气好的时候,一提到画画的事更是炸毛,他终年瘸着腿,说完一瘸一拐的出去了。那个气呼呼的小老头背影永远停留在了记忆里。

第三封信给蓁蓁的。

“蓁蓁吾女,见字如瑄。吾幼时丧母,儿时丧父,青年丧妻,中年丧子,天煞孤独,本来以为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完一生,没想到感谢老天爷将你与待召送到我身边,赐给我年老孤独的灵魂一些慰籍。不然我可能早就自行了断,强过活在这世上苦做个无用之人。

你与祁远情投意合,只是他来路不明,行踪成谜,吾女还要早做决断;为父我一生蹉跎,一事无成;唯你与待召二人,是我毕生骄傲。你不必菲薄出身,吾积攒多年积蓄在厨房进门第三块地砖下方,你与待召共分之!为父力薄,不能看你出嫁,保你婚后依靠,但愿上天怜悯你嫁得有情郎,白首不分离。爹爹泣别。”

蓁蓁读完信倒在知命怀中,哭着喃喃:“姐姐,我没有爹爹了,我没有家了。”知命搂着蓁蓁,泪水也不曾干。

这一夜,三人对着蜡烛哭了睡,睡醒了哭,天明时分才草草睡去。

“待召,蓁蓁,你俩有何打算?是按锡老头说的还是另有安排?”王宗尧着急回去,干脆果断的问。

“我们都听姑娘的。”

王宗尧本是一番好心,碰了一鼻子灰,自嘲的笑了一下,便没有再问。

我们本来就不知情由的逆来顺受着,浑浑噩之的度过一生,这便是生灵之宿命。

路上,一行人短暂下车休息,蓁蓁卷起袖子,拎了水壶去河边打水,祁远赶紧小跑着去帮忙,身高差真的完美;看着她二人远走的背影,知命回想第一次蓁蓁遇险,祁远那个急的样子,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祁远也都能找到,听锡老头说祁远每隔几个月会来送东西过来,这份情意却一直没有捅破。

宫崎骏有一段浪漫的话:“我相信这世界上,有些人有些事有些爱,在见到的第一次,就注定要羁绊一生,就注定像一棵树一样,生长在心里,生生世世。

她见二人往这边过来,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蓁蓁,忍不住替锡老头开口:祁远,你觉得我们蓁蓁怎么样?

祁远憨直的说:“她挺好。”

“就挺好?就完了?你这个憨货!怎么要你一句承诺这么费劲!你到底能不能听懂我的意思?”

祁远不吱声。

“快说,给个痛快话,娶还是不娶?娶的话,什么时候?你要是不愿意,回去我可就给蓁蓁安排亲事了啊!到时候别后悔。”

祁远嘴真的太笨,听知命这么直接的言明,急的脸微微涨红,挤了半天的话却说不出来。

“哎呦!我的侍卫,你还训斥上了?你什么身份啊?”王宗尧看祁远为难的样子,过来打个圆场。

“身份怎么啦?这根木头还不能问问了?”知命张牙舞爪的不客气。

“只有我和我娘子能训他们,你是吗?”王宗尧不甘示弱的疑问。

“现在不是,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是?”知命逞强吵嘴,嘴快秃噜了出去。看王宗尧和祁远两脸吃惊,知命赶紧努了努嘴,给自己找补,“闭嘴,显眼包,我说正事呢!你走开。”

难得王宗尧被祁远连累挨训了,还心情愉快的吹着口哨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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