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见梨花初带夜月,海棠半含朝雨。
第二天,拿了官家手谕的知命天没亮就进了图画院,这间大殿,曾经她在这里画画、听课,如今回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知命拜见郭熙夫子,开门见山的请求翰林图画院举办公开义卖,所有画师们自愿参与,作品以公开拍卖形式筹款,价高者得。夫子欣然同意,之前知命失踪的消息传回汴梁的时候,裴氏都快急疯了,甚至包了行囊要带郭思去隰州找人,要不是夫子突然病了,裴氏人都到了隰州了。图画院上下不仅因官家的旨意办事,只是他们当中很多都是杂流上来了,底层人才知道逢上灾年,人生存不易。不止郭熙夫子,赵昌、陈尧臣、苏汉臣、朱渐、张择端等夫子都把这一年呕心沥血的作品拿了出来,看着成群的小黄门将那一卷卷的画作搬运到大堂桌子上集中到一起垒成小山,知命心里又开心又感动;而画学生这边也忙到脚打后脑勺,崔白、希孟、邓椿、吴炳、易元吉、超师、能仁甫等人纷纷表示鼎力相助,自己的作品没装裱的都一股脑儿的送到杜师傅和小磨儿那里,装裱好的也都拿了出来;图画院自斗台以后,似乎没发生什么令人兴奋的大事,而这次,大家的心似乎又不自觉的凝聚到了一起。知命将隰州的惨状一五一十的讲述出来,诚谢众人不弃。一个私生女,原本上不了台面寄人篱下躲到图画院的她,第一次有了热泪盈眶的激动。这份友情感动的她顾不得俗礼,在夫子面前,给众夫子们、师兄弟们拜了个大礼。而后众人散去各自准备。
第二件事,场地和人员。让纯钧给王宗尧带话,既然窗户纸都捅破了,也没必要和王宗尧客气。一方面过几天会办一个群芳会,得让宜春院老板出面,明面上她不能亲自联系这事,群芳会办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气得撑起来,为拍卖会助阵;宜春院地方那么大,挨着白矾楼。届时酒楼门前办拍卖会,宜春院放办群芳会,岂不热闹?再者相信这些老鸨们不会让群芳会冷场。而王宗尧也不会让她失望的;另外,再让他联系几个达官贵人,乡绅土豪过来捧场助威,公开场合人气很重要,届时拍卖万一冷场可就不好看了。如果届时实在没有人给面子愿意高价买画,可以暗地里安排“演员”演一场戏,亏空的地方由她来补。赵令穰那些银子及时的送过来,给了知命一点底气。纯钧带回来王宗尧口信:“你补钱?骂谁呢?就算没人买,我一个人也可以把所有画包圆。另外,你也太小瞧你这些师兄弟们在民间的口碑了。”知命微微笑,突然走霸总路线的王宗尧她很喜欢!
拍卖会安全保障工作也交给王宗尧,钱财尽量用交子或黄白俗物结账,最后结账钱的总数,让秾芳跟着过账,三分之一购买粮食也能当种子;三分之一购买衣服,被褥;尽量以实物的方式尽快送到隰州,还可以避免一些人的觊觎。另外三分之一现金直接让赵令松转交知府大人,让他们自己看着做预算随时补充。
第三件事,拜托李师师给赵佶吹吹枕边风,让官家不要插手管翰林图画院义卖这事,群芳会助阵拍卖会,多少会有点惊世骇俗。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就怕被有心人传出别的味道,让皇帝多想,所以温柔刀还是要有的,李师师是最合适人选。
最后一件事,知命亲自去找了李师师和崔念月,以李师师名头办群芳会,召集各地名妓过来斗艳,一来转移皇帝的注意力,二来也为了给拍卖助力,卖的越多,能够解困的百姓就越多,时不待人。
京城二娇,后人只知李师师,却不晓得崔念月也是佳人一枚,只是脾气火辣,不似师师姑娘解语花。
知命约了李师师茶馆相见,坐下俯身时,被李师师发现了脖子上挂的那元圭。
“你这块玉石,我师傅也有一块。几乎一模一样。”
“你师父?对啊!当年名震汴梁的琵琶手柳青瑶,难道你没听过?”
“是我孤陋寡闻了。求姑娘告知柳青瑶师傅下落,这对我很重要。”
李师师讶异,然后微微笑,美的动人:“回头我给她写封信问问,不过见与不见得看她老人家自己意愿。”
“多谢师师姑娘。”知命诚心诚意的感谢。
“我可不是白白的帮你。”李师师娇声道。
“但凭姑娘差遣。”
“这人情先欠着,等我想到了再找你……”
凭借当初在学生会筹办活动的一点点组织经验,知命这几天忙的似陀螺,顾不上身体的不适,尽快将这事支棱的有些眉目。接下来,就是崔念月这里。和前面的人相比,或有同门之谊,或有朦胧的爱意或者是利益交换,只有崔念月,她不知道该怎么和她交涉。可是单凭一个李师师号召力还不足够,就像2024年的《我是歌手》擂台赛,得神仙打架才好看;尤其是群芳会这种争奇斗艳的活动,得是万紫千红才是春,一枝独秀没得意思。
知命带了纯钧、蓁蓁一起去。上了楼梯离得老远,听见一个娇声骂人,语速飞快声音又细又尖,像把刀子:“下作的婢子装主子,穿上你姑奶奶的衣服也与那黄鼠狼一般无二,瞎了眼的狗犊子,谁的衣服你看不出来,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偷奶奶的衣服?以前只道你纯良懦弱,今儿吃饱了开始洗手作偷儿了?去问问你那称命不过一两的老娘羔子,要不是我可怜你,你早被发卖去了别处,你一家子现在吃饱了喝暖了开始惦记姑奶奶的东西了。谎话连篇、吸血成性,歹竹出不了好笋,恩将仇报的狼崽子,骂你我都嫌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