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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回程历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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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照从外面拎了食盒,领了两个人回来,原来他找了大夫过来给他们治伤,后面跟着阿厚。

“阿厚,怎么你也来了?”

“阿厚家是这边的,比较熟悉地形,所以派他过来一同接应。你们走后,陈夫子和汴梁一直有信鸽往来,前几天书信突然断了,知道你们可能有意外,所以派了我们过来。阿厚请的农忙假,我又不在画院的编制里,所以一点都没有惊动。”萧照补充抢答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治伤,然后抓紧时间回去,夜长梦多啊!”知命只是擦伤,希孟后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渗血,这孩子也不言语。

将养了一日,喘了口气,众人不敢耽搁,继续上路。

夏天赶路颇有些辛苦,马车赶山路不易,几人咬牙花重金买了几匹马。一路跋山涉水,知命总在别苑里骑宝莉玩,此时倒也熟练,可怜了能仁甫和王希孟,都是新手,骑马颇为辛苦。到了傍晚时分还是晚了些,赶不上到驿馆住宿,只能找一处池塘边干燥处简单就地休息一晚。鱼肠负责生火,阿厚和知命在附近拾点柴火,希孟原地休息,能仁甫打开包袱检查画作是否完好。众人赶路风尘仆仆出汗很多,没等嚼几口饼子,萧照就自顾自的下池塘洗澡,池塘水清,晒过一天还残留的太阳的余温,引得能仁甫也跟着下水凉快。突然听见水中冒泡的声音,能仁甫在池塘里似乎被水草缠住了脚后跟,王希孟和阿厚水性好一起下去救了上来,能仁甫吓得直发抖。萧照拍了拍他后背“不打紧,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知命见那后脚踝有淡红色的似是抓握的痕迹。很是古怪!

落了水的能仁甫受了惊吓,当晚就发了烧,第二天众人只能到附近的镇子上找大夫给看病。镇子不大,医馆只有2间,距离最近的那医馆里,一个中年大夫正在做水泛丸。这个韩大夫在当地颇有些名声,来自医学世家,因常常低价救治贫穷者,被称为“活菩萨”;据说曾经有人失足落水之后,他会帮忙打捞尸体,分文不取,乡民对他赞不绝口,平时这间医馆是他弟弟在打理。他本人在京做官,现在是春播刚过,他也准备动身回京。做水泛丸只是为了酬谢乡里帮衬生意。真是个大善人。

阿厚扶了能仁甫进去坐好。韩大夫过来给把脉。韩大夫一通望闻问切,十分仔细。

“大夫,您面相生的极好,只是这脖子上的红痣附近怎么还有道疤,看着像刀疤,晦气啊!”阿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萧照撇撇嘴:“别瞎说,让大夫好好给诊断。”

“大夫,您别介意,我这小老弟失礼了,我代他赔礼了。”

“不妨事不妨事,年轻人嘛!好奇很正常。”韩大夫从始至终都面带微笑,和蔼极了。

“这位小兄弟惊惧忧思过度,开个药方,吃上三副就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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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厚,你怎么回事?刚才你有点冒失了啊!”萧照有点急脾气,刚出了医馆就忍不住出声。

“先回驿馆给能仁甫煎药吧!”阿厚看起来闷闷的。

驿馆里,知命和阿厚一人守着一个炉子煎药,那炉火通红,映的人脸蛋潮红,阿厚看起来心情低落的样子。

“阿厚,你怎么啦?有心事?”

“知命,我怕说出来,你们都不会相信。而且就算是说出来,我也怕无力改变现实,人家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大官人,是十里八乡称颂的大善人。”

“你说的是韩大夫?而且你不说出来,那我怎么帮你?”

“你真的肯帮我?”

“你先说说看,我尽力!”

“那好,我怀疑这个韩大夫可能是我的杀父仇人。”

“啊?”知命吃瓜吃到了人命官司的瓜,有点惊愕住了。

“展开说说。”

“展开什么?”

知命咽了口吐沫,“我的意思是你有什么凭据?单凭你今天看到的那个红色的痣?”

“我10岁的时候,当时我娘怀着身孕,父亲在去河边打水的时候淹死了,他死后匆忙的下葬了,我本来平静的童年也结束了。当时这韩大善人本来与我家并不相识,可他来了灵堂以后硬说我父亲尸体发黑,是不祥之兆,鼓动村民将我父亲火葬,村民很容易被煽动,于是不顾我和母亲的阻拦,一把火把父亲给烧没了。我母亲身怀六甲伤心过度,重病离世,腹中的我的弟弟还是妹妹也没了,而我后面过的颠沛流离,和希孟小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那韩大善人蛊惑老百姓将你父亲火葬,是很可恶,可是你怎么就能断定,是他杀了你父亲呢?”

“我的水性你是知道的,上次易元吉掉水里那次,我出了很大的力,我从小游泳就是父亲教的,他水性极好,如果不是被人拉住,断不可能死在河里。而且村民发现尸体抬了回来,那大善人还借着吊唁的名字来棺材里面翻找。他不知道父亲手里死死抓的那东西,早就被我藏了起来。”

“那是什么?”

“那是一截布料。”

“而在那儿之前,因为母亲肚子疼痛,我刚去他们家医馆那里买水泛丸,父亲抓的衣料和韩大善人的衣服一模一样,而他来灵堂时候,衣角同样的位置明显破损了一处。父亲水性那么好,怎么会淹死?而且能仁甫那脚踝处的淡淡红色,和我当年看到父亲尸体上的一模一样。还有一件事。我谁都没有说,救能仁甫上来的时候,在水里看到一道人影游远。”

“你怀疑,他又故技重施杀人?”

“动机呢?动机是什么?杀人总要有理由啊!不然杀着玩吗?太变态了吧?”

“我也不知道,我本来不记得这个人长相,但那红痣旁边的疤痕就是我父亲留下的,我当时哭着握住父亲僵硬的手指,他手指甲里还有残留的淡红色血肉,可见当时在水里搏斗激烈,那道明显的疤痕应该是当时撕扯的时候形成的伤口结痂。最重要的是水泛丸只有这个人能做出来。这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这个人,原来他举家离乡背井搬来了这里,改头换面做起了大善人。”

知命沉默了:我勒个去!事情不太好办,曾经十恶不赦的奸人摇身一变,变成了遥不可及的贵人。这人不是光是大善人这么简单,还有官身,不太好整。而且就算是对峙,一点胜算也没有,怎么证明这韩大善人就是当年的那个凶手,仅凭一截衣服?还有能做水泛丸的技艺?不好办。

阿厚见知命面有难色,似乎在意料之中:“所以我说,这事是个死结。你也不用为难,你能听我说这么多,还能相信我说的,我就很感激了。”

第二日去帮能仁甫取最后一副药,医馆依然人满为患,只是大家都聚在门口,不见韩天麟身影。门口小伙计说今天知府夫人来看病,那小伙计与知府来的下人言语间非常熟络,这会儿还有乡人来给韩大夫送果子表示感谢。

如果没有前尘往事,阿厚多希望这个人真的就是乡人眼中那个完美的大夫。看村民热盼的目光,阿厚突然就决定放弃了,

“就当父亲真的淹死在水里了吧!”他低下头,心有不甘的准备回。知命拍拍他的肩,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小伙计干活麻利,已经把能仁甫的药抓好了,知命付了钱与阿厚准备离开。与此同时,韩大夫与知府夫人及小厮侍女一同出来,乡民们拘谨的没有上前打扰,默默的看韩大夫站在门口,十分有礼的送那微胖的美人离去。就在与知命和阿厚擦身而过的一瞬间,他俩同时听到了一声细微且鄙夷的言语:“姓朱的小崽子,可惜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阿厚顿了一下,知命有点傻眼,紧接着就见阿厚猛地冲了过去,扑向了韩天麟,二人重重的摔倒在地,阿厚朝着韩天麟面部恨恨的打过去,只一拳,对方鼻子就喷出了血。

“快来人啊!有人殴打朝廷命官了。”一个拐着小筐的老太太率先喊了出来。

很快众人蜂拥着围了上去,须臾间,不大的医馆就围满了人,知命在那旋涡中拉不动阿厚,还是鱼肠忍不住现身给二人分开。阿厚打红了眼,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球,眼角亦挂了彩,那副硬身板不住的瑟瑟发抖,紧握着拳头的模样,像一头刚冲出了圈发怒的可怜的驴。

众人不明就里,纷纷指责阿厚,甚至有人往他身上扔菜叶了。那韩天麟一脸委屈的半躺在椅子上,努力的喘息着,似乎受了天大的伤害。

报官!必须报官!……

当众殴打韩大善人,这是要遭雷劈的……

围观的众人气势汹汹,说的更难听的也有。

知命知道今天恐怕不能善了,给韩天麟深深的鞠了一躬道歉,赔款,吹捧三件套,做足了面子。那些乡野村夫可不管这些里子面子,纷纷叫嚣着不肯善罢甘休;韩天麟还在犹豫的档口,鱼肠沉默的从腰间缓慢掏出了一把软剑;那韩天麟立刻表示不予计较,体现了大度。一场看似无厘头的闹剧就这样匆匆结束。

回程之路在鱼肠的安排下,还算顺畅。能仁甫和希孟都带了伤,阿厚也挂了彩不能骑马,几人雇了两辆马车回程。

只有看淡了生死,才能破釜沉舟。阿厚经历了童年的跌宕,现在又与杀父仇人打了个照面,家仇不能报,任谁都不可能咽下这口气,可自己的力量过于渺小。如果不是对方挑衅在先,阿厚也许真的就劝自己放下来。知命转头悄悄看了眼阿厚,这家伙从韩天麟的医馆回来就没有再说话,饭也吃的极少。知命知道他不可能放下,但也无计可施。

汴梁图画院里,知命一行人终于不负所托,带着那些画像回来,完满完成任务。那画像陈夫子自己也颇为满意的交给了徽宗,徽宗评价说“虏主望之不似人君”,随后发兵,燕云之战果真打赢了。此为后话。

按理说,任务完成的好,回来应该睡个好觉。回到汴梁,接连好几天,知命总是不由自主的眼皮子跳,夜里也睡不踏实。知命心里不踏实,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蓁蓁去庙里给知命求了符,让知命放在枕头边。“秾芳,你把这个平安符给阿厚送过去吧!蓁蓁帮我求了两个。”

“姑娘还不知道把?阿厚病了,怕传染给大家,就续了农忙假在汴梁城内疗养。”

“也好!让他自己单独呆一段时间,也许就能不那么痛苦了。”

“我还给他和庆之也攒了一些石色,庆之和阿厚亲厚些,让庆之有空时候过来取吧!”易元吉得了信过来见知命。“你脸色不好,听秾芳说你最近乏力失眠,图画院的事你就先别操心了,平时你管的那些差事我帮你做。”

“好,阿厚这几天怎么样?”

易元吉叹了口气:“老样子,没什么情绪,照常吃喝,但看着不太好。”

“你多宽慰他,让他想开些。”

“有些事,恐怕我们都劝不了。”

知命叹气,易元吉一时也无话。看桌子上放着弓箭。易元吉转了话题:“看不出来你还有这爱好?我还以为你就喜欢吃呢?”

“诶!易元吉,你是被崔白带坏了还是勾处士把你污染了?”知命气的喊他全名。

“这骑马射箭技术可是又能保命又能御敌的必要技术,你少瞧不起人,我的弓马师傅说我练得不错呢!再说了,万一你将来有个好歹,我好用这个替你报仇哪!”

“就你这小细胳膊小细腿的,只怕到时候跑的比我的猴儿还快!”

“啧啧啧,真是刻薄啊你!”

二人说笑了一番,阿厚的事,他们默契的不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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