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发毒誓么?”程鹤斯看向贺莲,眼神直白又坦荡。他觉得贺莲好像需要这个。
“别别别,”余淼插嘴道,声音轻快起来,“你要是加入,我们求之不得,这样我们上台演出的时间就可以压缩咯。”
“以后咱们就是队友咯!”
他高兴地又把贺莲吃了一半的蛋糕给吞了,这回是化喜悦为多巴胺!
看程鹤斯这么笃定,森野倒也不好说什么,他选队友的门槛都是看贺莲,贺莲现在也没说什么。
于是用没拿烟的那只手朝程鹤斯伸去,算是认可他。
“森野。我应该比你大,可以叫我哥。”
程鹤斯略愣了下,因为森野看着实在不像很有礼貌的人。
尤其他每一句的“莲”,都叫得他不舒服。
但他仍然是伸出了手,语气很冷淡,用中文非常标准说道,“程鹤斯,程门立雪的程,闲云野鹤的鹤,斯是陋室的斯。”
然后他礼貌点头,轻轻握了下就收了回去。
森野:“……”
刚刚他说的那几个四字成语是什么意思?
他虽然是中国人。但从小在英国长大,对成语的运用还不是很熟悉。
“没关系,野哥,”贺莲拍拍他的肩,“你就记前三个字就行了,管他什么字,反正就那个音。”
他看程鹤斯关门走出去了,跟上去道,“我·出去送他出巷子口。他那文弱样儿,别到时候出事了,又赖我们身上。”
-
夜晚的人变多了,巷道边上路上多了很多酒瓶的碎片、汽水的瓶子,还有很多烟蒂和走几步就见到的呕吐物。
贺莲揽着程鹤斯的肩膀,看上去关系非常亲密,每个想要上来搭讪程鹤斯的人,在看到贺莲时便都不敢向前了。
因为他们都知道,东角巷,这个狼尾留小辫子的漂亮男生,和森野关系斐然,森野是他们都不敢惹的人。
“其实你来过这里,是么?”走到空旷的地方,贺莲才问。
他踢开一个拦在脚边的易拉罐,“那天晚上你在这里演出过。”
程鹤斯目光微微动了动,“是。”
“不怕你原队友骂你么?”
“我只是临时过去帮忙。”
“哦。为什么想要加入我们乐队,一时兴起?”贺莲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不是。”程鹤斯立刻回答。
“为什么这么执着,很多乐队都缺鼓手,为什么非我们不可?”
贺莲在某些方面总是有着神经质的强迫症,这个东西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得不到就果断放弃,是就是,不是就是不是,有些问题他就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因为问题背后是他看不到的原因。
他对所有掌控不了的未知,都有着潜在地,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恐惧。
他曾经想过,他为什么害怕未知,没有路走就是了,但他偏偏要亮灯看见路。
后来想不通,就把这种强迫症,归结为爸爸飞机事故后留下的后遗症,因为本可以扭转的圆满结局,却因为他的一句话变成了无法挽回的死局。
程鹤斯的话好像在遥远的耳边,但听得他一激灵。
“现在不是时候,”程鹤斯被贺莲揽着,他身上的味道真的太好闻了,他有点想走慢点,“明天放学后,你可以等我一起走吗。我告诉你为什么。”
“?”贺莲扭过头,觉得有一股不详的预感,果然又看到那种令人发麻的视线,在月色下极其朦胧。
还跟我讲条件?
“……我为什么要等你,我们其实没有很熟吧?”贺莲放开他,自顾自走在前面,突然烧红的耳朵藏在影影绰绰的阴影里,没有人发现。
“你不想知道了么?”程鹤斯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你知道一个定律么,”贺莲说,“如果一个人迫切的想要知道一件事情,但他当下因为某些原因,好奇心收到了阻扰或被禁止,他的探索欲就会突然消失。我现在就是这样,所以我不想知道了。”
又或者,他只是想找个借口不听了。
因为程鹤斯好像很认真要告诉他什么,他直觉那肯定是他不喜欢的回答,或者他当下接受不了的当然,不如不知道。
“好吧。”没想到程鹤斯这时候不执着了。
“明天你可以等我一起来这里吗?”
贺莲停下脚步,朝后一看,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怎么,你怕?”
“是,晚上我不敢一个人走这条巷子,可以陪我吗?”程鹤斯这么说道,但他站的距离跟贺莲有一米半多了,他身后一片黑暗,灯吊地很高,光线几不可微。
但他根本不怕身后会出现什么,真不知道他到底是装的还是真害怕。
不管是哪一种,贺莲都想揶揄他几句,但他居然这么坦然?
“不能。”他拒绝道,“我是你爸妈么,还要管你人身安全?你要是怕,就给森野说,让他接你,要么就跟余淼一起。”
“不能找你么。他们也不是我爸妈。”
“再啰嗦你明儿个别来了,怎么跟打鼓一样嘚嘚嘚往外冒火车?”
走到巷子底了,林立的法国梧桐树木和人行道显示了出来,贺莲就站在巷子口,示意他,“你走吧,后面不用我跟着一起了吧。”
他说完就转头又朝巷子里走。
他越走越远,影子在身后拉地瘦长瘦长,尤其是他还穿着黑灰色的套装,整个人几乎都裹进了黑暗里,他前面的光线太过模糊了,好像他只要走进去,就会被黑暗的深渊巨口吞噬。
贺莲的手腕突然被拉住。
“干嘛?”他皱眉,“外面灯这么多,你也怕?还要我牵着你的手走么?”
“注意安全。”
程鹤斯觉得他要发脾气了,松开了他。
有病。
贺莲双手插卫衣兜里,很快就隐入黑暗里,他走到拐角处,像是有感应似的回头看,不看还好,这一看是走不动了。
不知道那傻逼在巷子口徘徊什么,居然还站在那,难道真他妈,他妈妈来接啊?
过了几分钟,他看到程鹤斯的身影走离了巷子,他才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