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收已经收不回来了,除非对方装聋或者戴着耳机。
这里也无处可躲,因为在行人道,行人道外就是马路,哪有什么障碍物,树么,太瘦了,叶子也快掉光了。
“你怎么在这里?”
程鹤斯好像真的很惊讶,虽然他的声音很平淡,根本听不出是问句,但贺莲从他微微放大的眼睛里看出来了。
“就准你在这儿遛猫,不许我晨练啊。”贺莲摸摸脖颈,把罪魁祸首揣进了兜里。
程鹤斯过了几秒才回答,视线正对着他朝下,“晨,练?”
贺莲低头看,暗自“我擦”了一声,想把脚缩起来都没法缩。他穿了一双跟程鹤斯衣服颜色一样的棉拖就出来了。
他有些僵硬地把放脖子上的手也揣进了兜,朝他笑了笑,装作自然道,“散步,不算晨练么。”
程鹤斯也没有要继续揪着穿着拖鞋运动这种话题,只是道,“算。要一起散步么。”
说话间,右手缠着的红线松了一圈,煤球趁着他主人注意力转移松懈,小肉爪立刻就扒拉上草了,程鹤斯给她扯回来,扑棱下来几根草,煤球哇哇叫起来,甚至开始扒拉这碍事儿的喇叭。
贺莲笑一声,“别人遛狗,你遛猫,还这样对她,真粗鲁。不会养不如给我养。”
“你想养吗?”
程鹤斯听话只捡着自己想听的话,这么认真的语气一问,贺莲想开玩笑缓解气氛都没法缓解。
“…养个p啊,她又不喜欢我。”
贺莲散漫走到煤球跟前,保持了一点距离给她扯正了喇叭花,然后逼着煤球跟他对视,果然一看到贺莲就跳到了程鹤斯脚边,觉得不够安全,就躲在他脚后跟,不停抓着裤腿,看着像是小孩子要妈妈抱一样。
果然,程鹤斯就把她抱起来,顺了她一会儿,头就埋在他胸口里,连头不都不愿意扭过来了。
“你看,我这么有效果,根本不用费劲你拽绳子。”贺莲又好奇道,“但我长得有那么吓人么,怎么每次看到我都要躲。我以前喂流浪猫的时候也没见过这样的。你是说我坏话了吗?”
最后一句话贺莲的眼睛都弯起,但其实有点压迫感。
“不是。”程鹤斯直视他,“煤球只是怕生,熟悉了就好。她以后会很喜欢你。”
“你又不是煤球,怎么知道她怎么想的。”
“因为她喜欢我。”
“有什么关系么。”
“会爱屋及乌。”
“……真会说冷笑话。”贺莲哼了一声,“最好是真的。”
“所以要一起走吗?”又道,“上午也要一起练习,就一起去?”
这分明是一个很正常的邀请,乐队成员邀请另外一个成员结伴搭伙去练习室,也很正常,但从程鹤斯嘴里说出来,不知道是因为程鹤斯说话总是看着他,还是因为每句话都非常认真,所以显得很奇怪,却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眼看着太阳要从群山处升起了,他眯了眯眼,觉得困意一下子来袭,也懒得想那么多了。话一出口,就说了毫不相干的句子。
“看过日出么。切尔西特的日出很美,也只有在这里,能看到这么近的日出了,因为这里挨着山脉,地势较高。”
程鹤斯往前看,果然看到半个红艳的圈正一点一点往上爬,给淡蓝的画布上了明丽的色彩。
“没看过。”程鹤斯说,“在国内上学的时候,住的地方很繁华,只能见到高楼大厦。早上起的很早,大部分时间在教室度过,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哦。那真遗憾。不过也不算遗憾了,现在你不是见到了么,你在这里,要是想看日出日落,这个城市能观赏到极致。”贺莲转头问道,“不把这么美的风景拍下来么。”
“既然每天都能看到,用眼睛就行了。”
贺莲扯开了一个笑容,“总算有一句话说得中听。除非有一天我离开这里,才会用相机框进来。”
说着突然觉得不对劲,看到程鹤斯浅色的瞳孔也被红日浸染了,照地眼睛非常清透,像透光的玻璃珠子,像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不过也好像真的是他的倒影……因为程鹤斯视线落下来了。
“你在看日出吗?”贺莲下意识问出口。
还是在看我?
没有回应,视线骤然对视的几秒钟里,时间和周遭所有动静仿佛成了定格动画,两个人不知道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什么,同一时刻错开了目光,贺莲则是扭过了头,眨了眨眼,不知道是不是看了太久,眨眼的瞬间就出现一个简笔画眼睛的形状。
妈的,没事说什么日出啊,还扯这么多话。真他妈尴尬。
贺莲懊恼拽拽卫衣帽,把帽子绳交叉扯起来打了个结,语气有些淡了,“别看了。不是要一起么,顺着练习室的路走过去吧。”
看着这个身型高挑的少年走地越来越快了,拖鞋擦在水泥地的声音也非常明显,周遭的人伴随着太阳升起也变得多起来。
耳边也开始嘈杂,但背着日出站在他面前的少年样子却怎么也挥之不去,于是一不留神煤球就从怀里跳出去了,直接跳进了她心心念念的人工草坪上打了个满足的撒泼滚,导致最后程鹤斯交了罚款,然后才追上少年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