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听不见长廊上其他的声音了。
她的世界下满了灰色的雨,淅淅沥沥地在她精心编织的长裙上一点一点落下血色的斑点。在玻璃的世界里,在铺天盖地宛如牢笼的雨幕里,许多奇异的黑色烟雾路过她的身旁。
诺斯很难再调动自己的神智去思考什么。混沌无物的状态不知持续了多久,突然,玻璃窗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哒、哒、哒。
“日安,小姐。”
她此行所找的目的人员戴着一双黑色的皮手套,此刻这双手正绅士地虚虚搀扶着她,那双无光的黑色眼睛正担忧地看着她。
“您需要帮助吗?”
有什么东西滑进了她的手心。
【理智1d10=10。】
【系统提示:道具[牧者的勋章]已生效。您的理智暂时增加10,目前理智=65(+10),理智值扣除退回。】
这是……队长的……
她看着对方的唇一开一合,勉力想要睁开眼睛质问对方,却不受控制地陷入了无意识的黑暗中。
时间回退。
豪斯医生说完那句话后,交叉的食指不安地相互摩擦着。
“嗯,您这个词用得十分精妙,让我在脑中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构想。”贺归歪了歪头,露出一个不含任何情绪的礼仪性微笑,“让我猜猜,偷窃的是否是寿命?”
好似一生嘴唇吸动,随即有些无力地将额头靠在双手上:“……是的。”
“而且,我是帮凶。”他低声道。
就好像他们的族徽。那条蛇用碧绿的眼睛注视着这座美丽的湖区小镇,暗中盘算着要偷去谁的时光。
“卡多府的秋日宴会,其实有点门路的人都知道,那实质上是一场疯狂的拍卖会。”豪斯医生说,“只要你有足够价值的东西,就能在里面买到你想要的商品。”
贺归点了点头,不为所动地接道:“就像寿命?”
“……是的,寿命。”
贺归的手指点着侧脸,半晌,他笑了笑:“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亦或是……”
木偶师随意地吐露一个令人心血澎湃的字词:“长生不老?”
豪斯医生偷偷地看了眼面前的男人。比起自诩以蛇为族徽的卡多家族,这个梅勒比起他们,则更像蛇的化身。
狡诈、引诱、优雅、毒辣……
还有,疯狂。
“至于究竟是什么秘仪,我不是很清楚。”豪斯医生长叹一口气,“以往的命令中,我只是被命令当那个刽子手。每一次的延长寿命,都会有那种东西产生……是的,就是您见过的,栖身在时钟里的东西。”
豪斯医取出手绢,擦了擦汗:“和埃贝斯一样,那些东西害怕西比亚桦木的味道……只不过它们没有实体,一定程度上只能影响人的情绪和精神世界,在人气旺盛的地方放上一段时间,自然就消散了。”
那位捧着花果茶品尝的小阁下闻言抬头:“商业大街上的店铺,几乎都有那种木材做成的时钟和捕梦网。”
“……是的,您很敏锐。”豪斯医生停顿片刻,无奈道,“那是卡多府的匠人出产的日用品……物美价廉,在当地很受欢迎。”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诩帮凶的医生张了张嘴,深深地掩住了自己的脸,有些疲惫。
情绪低落、自责不已。任谁看了这样颓废的好人,都会深感同情,继而安慰他、答应他接下来抛出的请求。
随即,豪斯医生听到对面男人含笑的声音:“然后呢?”
“……什么?”
带着黑眼圈的医生抬头,含着泪意的眼睛有些惊诧地看向男人。
木偶师百无聊赖地端起茶壶,给坐在怀里的小木偶添了茶。
在烟雾缭绕的芬芳里,贺归挑眉,微微抬手,示意豪斯医生继续:“您要知道,现在是您在求我,不是么?”
“再给您举点例子吧?”他在医生逐渐苍白的脸色里取出一只眼熟的盒子,以及那张丹尼尔的照片,“比如,谈谈这枚有些眼熟的吊坠,或者丹尼尔先生的肖像委托?以及……”
当。
当。
当。
豪斯医生猛然站了起来。
他不管不顾地走到窗边,一把拉开了窗帘。随即灰蒙蒙的天幕沉沉落下,空无一人的庄园中央,那外头能看到的“祭台”尖顶——赫然是一座木质的钟楼。
哦,还是有人的。
“您是想说,这位小姐怎么这么不小心,竟在这种时候在庄园里行走,对吗?”
豪斯医生一僵。
他的背后,正站着他原以为能顺利请君入瓮的家伙,低沉的声音仿佛黑暗中的嘶嘶吐信。
“别担心。”
身后传来箱子咔哒打开的声音,随即是木偶活动、开门的轻微声响。
豪斯医生紧紧地揪着窗帘挂绳,瞳孔微微放大,额头和背后缓缓流下冷汗。
与背后的轻笑声与落座声共同出现的,正是远处长廊扶起女士的木偶师剪影。
“好了。”贺归微微倾身,双手拄在桌面上,目光不错地看着僵硬转身的医生,“为了不让另一个‘自己’在庄园里演戏,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如何?”
医生指尖动了动,随即有些垂头丧气地叹了口气:“如您所愿,阁下……但,您应该只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吧?您恐怕也已经明白了。”
“这只吊坠,以及您见到过的其他的、带着血污的银质首饰,就是秘仪的媒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