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浮玉上一次被人强吻还要追溯到一个多月之前,他在帕莱蒙岛上的时候。
那晚为了阻止殷浔开窗,谢浮玉不得已使用了一些略失体面的手段将男生拖拽回床边,没过多久却被对方反客为主,禁锢在身下。
失去理智的人咬住他的嘴唇,密匝匝的吻落下来,舔咬,吮吸,然后撬开唇缝,肆无忌惮地闯入。
殷浔吻得很用力,仿佛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记忆与现实渐渐重合,谢浮玉勉强撑开眼皮,视野中晃过一片缀满繁星的夜空,而后凝实成殷浔的脸。
呼吸交错,他闻到周围逸散的硝烟,一缕不易察觉的木香顺着吻渡过来,舌尖却陡然品尝到一丝咸涩。
是眼泪的味道。
谢浮玉下意识抬手,指腹蹭过殷浔眼尾,触及一抹湿润。
“殷浔。”他含糊喊他的名字。
摩挲着后颈的手一顿,殷浔松开谢浮玉,额头依然抵着他的前额,垂着那双深邃的灰瞳,一错不错地盯着人看。
“怎么哭了?”谢浮玉抿唇,清润嗓音透露出几分无措。
殷浔不说话,谢浮玉感觉他好像有点生气。
他眨了眨眼,再三保证,“我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殷浔睨了他一眼,模仿谢浮玉的咬字,阴阳怪气重复了他的话,又说,“我有事。”
谢浮玉摸摸鼻子,还是没明白。
像是情丝被火烧断了,殷浔叹了口气,握住他的手腕,拉下他搭在自己脸侧的手,贴向胸口,“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出去?”
谢浮玉伸手向他展示食指上的对戒,“这个。”
早在最初拟定计划时,他就没把殷浔放入考虑范围,因为盯梢柳吉的工作很重要,殷浔已经有了需要承担的任务。
但把柳吉引回地下室同样也不在一开始的计划里,谢浮玉也是看见树桩后才察觉到问题所在,临时调整了安排。
柳吉既然兼具柽柳和树人的能力,想必会和那些重阳木一样被萨鲁恩之泪吸引,谢浮玉因此打碎营养液,以身做饵,逼迫柳吉回到树桩上,与乌尔萨拉融为一体。
届时,柽柳张开枝叶网形成树茧,将他裹进树干内,谢浮玉只要用事先准备好的长明灯把树点燃,就能达成“从内部瓦解乌尔萨拉”的目标。
火焰在树洞里缓缓汇聚,橙红色的火光中诞生出灰蒙蒙的烟雾,迅速填充了整片区域,氧气逐渐稀薄,谢浮玉依靠在树洞一角,静静等待一切结束。
昏迷和窒息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谢浮玉没能推理出更加直接的逃生路径,只在多次分析推演后,将全部的希望都寄托于那枚帕莱蒙岛馈赠的礼物。
唯一不符合预设的是柳吉,谢浮玉从没想过,柳吉会违背树木进食规则,以身体抽离土地为代价,挣脱乌尔萨拉的管束置他于死地。
修长脖颈被一双枯瘦的手死死掐住,弥留之际,谢浮玉倒呛进去几口浓烟,怀疑自己可能有些托大了。
所以真的没有想过求救吗?
不是的,他直直看着殷浔的眼睛,脑海中闪过一帧又一帧关于对方的画面,终于肯承认,临死前,他其实有那么一瞬间,想再见一次殷浔。
“我知道你会来。”
谢浮玉脱口而出,听起来完全不像平时的他,导致这话半真半假,乍一看像是糊弄人的把戏,细品却隐隐藏着几分真心,而窥见一丁点真心的人怔了怔,似乎不敢相信。
殷浔攥着谢浮玉的手,愣了半晌没有回应。
谢浮玉心里没底,以为还没把人哄好,寻思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再主动亲他两口,尽早将此事揭过。
谁知还没来得及动手,自己反倒先被殷浔抱了个结结实实。
两人的衣服都被烟火熏入了味儿,谢浮玉小幅皱了皱鼻子,刚想挣开,头顶却蓦地落下一声道歉——
“对不起。”殷浔闷声说。
比起生谢浮玉的气,他更像是在自责,是他没有早点发现柳吉不对劲,也是他留谢浮玉一人在地下室面对那棵拥有超自然力量的柽柳。
哪怕谢浮玉身上揣着从前几个副本里拿出来的道具,殷浔仍然无可避免地感到一阵后怕,只差一点,他就又要失去谢浮玉了。
至于为什么是又,殷浔自己也想不明白。
他记得前几晚在树林外做过的梦,记得很早之前梦见谢浮玉的场景,无一例外都充斥着猩红的血,而谢浮玉躺在他怀里,安宁沉静,仿佛永远都不会再睁开眼睛。
“我......”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积压心底多日的疑问涌到嘴边,殷浔张了张嘴,身后却忽然响起一片窸窸窣窣的杂音。
“哥——”
“殷哥——谢哥——”
呼喊声由远及近,殷浔循声仰头,看见一群人趴在坑洞边缘,正朝下陷的深坑底部四处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