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飞鸟从山顶一点一点滑落,在太阳旁边绕,早些日子就下了雪,却盖的不算厚,只有薄薄一层附在屋顶,像是圣诞老人的小房子,立在那淡淡的黄昏余晖下。
四周那棵棵挺立的松树的影子印在透亮几净的玻璃窗上,漂亮的湖水流淌着,看着那片深沉的灿金,就知道天色已晚。
“唔……”楼顶上的青年慵懒的睁开眼,轻松的伸了个懒腰,使身体得到舒展。
他眸光浅笑,手中醇香的红酒轻轻在杯中摇晃着,有些溢出酒杯,落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太阳的余晖将这人的鼻眼下颌线都连成一条锐利的锋芒,他的目光浅淡,总是透露出一股漫不经心。
翘着的长腿随意的搭在桌子上,相互交叠着,衣服也一丝不苟,高领长袖被这人穿的优雅。
“哈哈……真的是个小废物。”
青年似乎透过楼顶看到了什么值得好笑的事,嘴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接着说,语气平静,浅淡,像是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
“也是,这家伙一直都这么废物,哈。时间到了,也该到我出场了,也不知道事情办的怎么样?”
天有些冷,他目光轻轻瞥向不远处的连绵不断山脉,将身上披着的大衣缩紧了几分,将扣子也随意的系上。
长长的大衣将高大的身子几乎完全笼罩,拖在地上,像是长袍一样。
“亲爱的,别来无恙啊……”
他有些浅浅的嬉笑着,将手中一直紧捏着的紫色花儿捏成粉末,这种花叫做鸢尾花,浪漫美丽。
他再喜欢不过。
有些干涩的汁水沾染在手心,他毫不在意的揉了揉,放在鼻前闻了闻。
即使碎了,依旧有一股香味在其中。
魅影随意的琢磨着,看着手中那数值不断上升的仪器,正在剧烈波动……
“胆小鬼……”他嘟囔了一下,唇角勾了勾,将手中那盛满的饭盒放下,放在天台上,动作有些轻,脸色却不大好看。
晚饭这么丰盛,看来是不需要他带了…
……
与此同时,在酒店小礼堂— —
听着那身影模糊,看着玄幻的奈拉小姐开始进入正题,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谁都没有说话,更没有什么窃窃私语。
又或者说是不敢说话……
灯光已经打开了,能够看到一群呆滞的人坐在椅子上,站在空地上,带着微颤的表情,看着眼前高高在上的奈拉小姐。
穿着一身素白的裙子,干净利落,完全没有贵族小姐的华贵感,唯一显得格格不入的可能就是嘴唇靠右的那边钉着一颗闪亮钻石的唇钉,黑色的,写的格外扎眼。
头发精心的盘起来,是棕褐色的,眼眸也像焦糖一样的褐色,温柔而又甜蜜,只是表情有些与众不同罢了……
奈拉小姐的表情很平淡,优雅的笑着,但有些机械罢了。
她礼貌性的鞠了个躬,整理了一下挂在嘴边的话筒。
“现在公布晚会规则。”
“一,进餐过程中禁止随意离开会场。”
“二,不许做出不礼仪的行为。”
“三,请整理好自己的礼服,晚上将会有一场宴会,请各位准时参加。”
“四,每桌共有52个菜,请清点好自己所在餐桌的菜。如有缺少,请立即寻找红衣工作人员,蓝衣工作人员是这里的临时工,并不负责这些。”
“五,本场宴会会邀请16岁以下儿童,如果看到,请立刻寻找蓝衣工作人员,他们专门负责这些事务。”
……
奈拉小姐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奇怪,他优雅的笑了笑,拿起自己的酒杯,高贵的昂起天鹅颈,捏着酒杯的一端,轻轻的抿了一口。
“最后,祝各位用餐愉快。”
预示着,这位奇怪的贵族小姐的成年礼正式开始。
……
奈拉小姐说的话倒是有些奇怪,甚至让人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的阴森,但具体哪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奈拉小姐一张天生的厌世脸,脸色有些煞白灰暗,但不难看出其精致,语气僵硬的像个机器人,平静淡然。
像一个被设置好程序的机器人……
明明每一件事都仿佛很正常,但却处处透露着诡异,这里面的人,事,发生的一切都诡异极了。
就在奈拉小姐讲完话,闻谦突然凑了上来,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句让他深思的话。
“你确定这是奈拉小姐吗?……”
初安然沉默半晌,扯了扯嘴角,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闷闷的说。
“不清楚。”
的确,他又不认识什么奈拉小姐,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牵强的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眸色却依旧沉重的四处打量着。
……
这顿饭吃的很快,很闷,四周的客人似乎都被这诡异的气氛所渲染,没有人再在餐桌上说话,闲谈。
这一切都诡异到了极点,也没有人违反任何规定,大家不约而同的选择,对这诡异的一切表示沉默。
包括食物,初安然数了数自己这桌的,是齐的,所以也不用去找工作人员。
他留心了一下四周,那拉小姐虽然说的诡异,但事实上,餐桌上并没有少任何食物,每一桌都是齐全统一的。
唯一要在乎的一点,就是16桌有个客人带着自己的孩子进来了,但具体会发生什么?没人知道。
他们也没有去找工作人员,去处理这个孩子的问题。
那孩子大概八九岁的样子,看着有点阴郁,脸色是灰沉沉的,但具体也看不出什么 。唯一要说的,可能就是那个客人说的话,关于他孩子的一番话。
16桌带着孩子的客人,是个40岁左右的妇女。
那个中年妇女有些虚伪的笑着,冲着孩子点了点头,似乎对孩子吃的这么开心,十分意外。
“我好久没看到阿千吃的这么开心,这酒店的饭菜是真心不错呀。”
旁边的人是个中年男人,估计跟她是一同来的,应该是夫妻关系。他点了点头,摸着孩子的脑袋笑呵呵的,似乎很满意。
“确实啊,这酒店的饭菜意外的好吃,也不知道是不是托了这小姐的福?”
旁边跟他们坐一桌的人,似乎有心要提醒,一个18岁左右,看着像高中生的女生,看了看他们,轻声提醒道。
“奈拉小姐不是说……没有16岁以下的吗?你们确定不跟工作人员说一声吗?我怕,我怕……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
女高中生扯了扯自己的裙角,垂着头,不敢直视眼前的中年夫妻,懦弱的说。
“都说了,是我们自己家孩子!自己家孩子!怎么可能放在房间里饿着吧?!”
“对呀对呀,自己家孩子能有什么问题?你们这些家伙就是信那个狗屁小姐的话,他说的话,我真的一句不信。”
那个女高中生猛的抬起头,似乎有些被刺激到了。
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眼前这对夫妻横冲直撞的态度,不由得又把口中的话咽了下去。
只是抬了抬头,找了个看着空旷点的位置,端着盘子坐了过去,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赶紧慌慌张张的离开。
“老公,别说,刚刚真晦气,那么黑。”中年妇女说着,拿着有些肥胖发腻的手在嘴边扇着风,摆出一股嫌弃的样子。
中年男人看着女高中生离开的背影,也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在桌上,完全不顾这桌的其他人的感受,唾沫星子横飞的说道。
“呸!小姑娘家家的,竟多管闲事!都说了自己家孩子还能有事吗?!”
“真的是屁事一堆……”
说完,中年男人又瞥了一眼女高中生离去的背影,满脸肥腻的笑了笑,唾弃一口。又看着自家儿子吃饭的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但有一种看着猪仔的感觉。
“乖,阿千,咱们不跟那个死女人学,上学上进狗肚子里了,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
那儿子含糊的抬起头,用冷冰冰的死鱼眼抬头望向自己的亲生父亲,瞳孔中的黑色部分很少,几乎狭长的成了一道缝。整个眼睛像是被灰气给弥漫住,看着暗沉沉的,令中年男人看着都心头一惊。
他不由得往后退,惹的旁边一群人阵阵嘲笑,听到这一声声似讥讽的笑声,他才面色涨成猪肝色,停了下来。
他有些恼怒的看着眼前目不斜视,注视着他的儿子,儿子的脸很白,像是吸血鬼一样,在亮堂温暖的灯光下不是特别明显。
但初安然身为美术生,天生对颜色有极其敏锐的感官,马上就能感觉到和平常人的肉色,或者说是普通的白皮有所不同。
那是一种惨白,像是死人的惨白。
阴森,像是墙皮一样……
被刚刚旁边人嘲笑气昏了头的中年男人,气的直接拿起手旁的酒杯,泼了儿子一身,儿子冷冷的呆滞看着他。
没有任何情感,跟刚刚的奈拉小姐竟出乎意外的有些相似……
旁边围观的人好几个都想上前阻止,但却被同伴给拉住,也是,这种事情太多了,管都管不过来,还省着惹上一身鱼腥味。
半晌后— —
“咔嚓”剧烈的一声响,儿子病态般的惨白,皮肤上留下一滴红酒,脸上密密麻麻的裂痕,像是瓷器碎了一样。
但周围人似乎都没有看见,熟视无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