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依旧，圆桌旁的几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除了主位上两位一个冰块脸，一个像死人一样，目光依旧平静，好像没有丝毫动摇似的。
“嗯……继续。”
懒懒散散的魅影，也算出了声，但依旧抱着胸，斜着眼。
眉眼微微垂下，看着有些似笑非笑，但嘴角向下歪，眼眸中也看不出什么喜怒哀乐，只是浅浅淡淡的，看着像尊仙人像。
他笑起来有些渗人，但不笑时却和初安然如出一辙，有种恹恹的厌世感，他眯着眼睛似乎浅笑一下，又稍瞬即逝。
四周点着的烛火不停摇晃，竟与小礼堂里的烛火有些类似。
挺安静，挺舒服，挺适合睡一觉的……
初安然突兀的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他连忙摇头，将自己这个想法甩了出去。
他屈起手指，轻轻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又在自己后脑勺，脖颈下部抹了几下，保证自己清醒。
那号码箱便又向着中间跑去，在那趾高气昂的端坐在中心，任别人怎么呼喊他也不为所动，只是像个大爷似的等人求它。
趁着这丝空隙，他微微抬头想看看魅影什么表情。
这是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念头，就这么突兀的闪过，让他一愣神。
为什么要看他表情？
他心中也对自己这个想法有些不解，但还是抬起了眸子。
旁边的猴子刚刚不知突然有什么急事，去了包厢里的洗手间，现在洗手间里还能听到刷刷的流水声，应该是在洗脸。
但他记得，猴子刚刚好像没喝酒吧？
本着不去偷窥别人隐私的行为，他就将这事儿归类于猴子的突发奇想。
自然也没什么话好说的。
……
刚刚一直抵着下巴的手指轻轻移开，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落了下来，有些紧张的抓了抓衣角。
不是？他就看一眼而已？就悄悄看一眼，为什么要做贼心虚？
只是看一眼，就算这家伙再敏锐的感知力也发现不了吧？
想到这，初安然心中安定几分，但还是微不可至，有些像取暖似的，抱紧了自己。
抬眼间，他看到了一个宽大，颜色很深的影子透过那有些朦胧的天光，倒映在桌上。
夜晚本就不算亮，他一坐那，更是将窗子中好不容易映进来的，光遮挡出大半。
也是，幸亏屋子里本来就有宽敞的吊顶灯，四周也有些参差不齐，高高矮矮，看着有些杂错的白蜡烛发出明亮的光。
否则估计就是看不见……
再往上瞅，他便瞅到，魅影，那曲奇的截骨分明的手指动了动，抵到了唇边，嘴角翘起，似乎在笑。
笑什么呢？他就不知道。
毕竟他抬起的幅度太小了，根本看不见魅影的上半张脸。
他一点一点小心挪动试探着，魅影的动作也不停的变化着，似乎有什么多动症。
最后停在了一个撑手托腮的动作，身体微微向前倾，一副倾听的模样，本来翘起的二郎腿也微微放下，看着比刚刚文雅多了。
他能清楚的看见高挺的鼻梁与额前的发丝垂下来的点点阴影，渗入那道唇线中，能看到那黑压压的鸦羽，压下来的一片暗沉。
能清楚的看到他衣服上的每一丝纹理，每一丝褶皱，甚至能看到那件黑色毛衣上有些打卷的毛线。
那是魅影亲自洗的……难得没有压榨。
似乎是为了报复，初安然总是沉迷于一些幼稚的恶作剧，这件衣服便是他的恶作剧之一。
趁着睡觉，魅影将他搂入怀中的时刻，他偷偷拿早就准备好的黑色水彩笔，往上面写了几个字。
“初无恙大傻逼！”
为什么用黑色水彩笔呢？因为别的颜色都太显眼了，太容易被发现了。
他怕挨揍。
本来是想写“初安然大傻逼”的，但考虑到这样的话，骂他也算骂自己。
为了将二者区分开来，当时他窝在里面想了好久，以至于后来有些喘不上来气。
他突然想到魅影骗猴子的话。他说：
“初无恙”。
那就叫他初无恙好了，但其实初安然更想叫他“有恙”的。
毕竟“恙”就是“病”的意思，那么，合并同类项就可得到“有恙”等于“有病”！他觉得啊，非常符合这个神经病的特征！
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名字～
……
很快，当他目光移到上面一点时，他整个人瞬间蚌住了，只是尴尬的笑了笑，心中拼命哀嚎着，往后退。
他看见那向蔚蓝深渊的眸子，就这么眯起来，一如既往懒散的看着他，里面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明明是笑，却令他有些慌。
他能清楚的看清眼底的戏谑与愉悦，像是被什么特别好玩的事物取悦到。
四目相对。
这个神经病竟然还朝他笑了笑！冲他勾了勾手指，冲着不远处的初安然一抬下巴，笑意满满的示意他过来。
他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过去送死？！这不纯纯过去送人头，卖队友吗？
唉，好吧好吧。他也没什么队友，可以卖，要真卖，他只能卖狗了呀……
初安然脑子中闪过一万个念头，不停的胡思乱想着。
虽说在心里骂着，但脸上却端的很稳，毫无波澜的别过眼去。
他一向是个表情变化，不在脸上的人，就算有什么情绪变化，也不会轻易显露。
除非……被某人气的。
至于某人是谁？自己想吧……累了。
“安安？”
猴子一边搓手一边抬步，冲着位置走过来，准备坐下。
他抬眼冲着初安然刚刚望着的地方望过去，正好看到了，对着他们笑的魅影。
“看你哥呢？”猴子问了这么一句。
他们又要等初安然回答的意思，扶着初安然座位的椅背便坐了下来，没理头的说道。
“你们兄弟感情真好。”
初安然敷衍式的“嗯”了声，未对猴子的话语做评价，只是有些尴尬，有些遮掩的避开了魅影的目光。
他看了看，马上就到奈拉小姐了。
但魅影的眼神依旧热烈，不依不饶的瞅着他，似乎想将他看穿，将他看的神魂俱碎，搞得他莫名有些心慌。
“等一下，你帮我拿下纸，我也要去洗手间一趟。”
初安然将本来盖在桌面上的纸递给了猴子，这张纸他没给其他人看，主要是不想给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看。
说不准这家伙又出了什么阴点子，去整蛊一下他，虽说不痛不痒，但的确会让他别扭难受。
……
将纸递给猴子后，初安然去厕所洗了把脸，脸上的水未干也没有用毛巾擦去。
就这么水露露的挂在脸上，打湿了一片额前的浅蓝色发丝。
他捡起毛巾的一角，轻轻的擦了擦衣领上残留的水珠，又随意的把毛巾披在身后。
淡蓝色的毛巾与头发颜色相似，像是头发突兀的接了一块似的。
但细看还是能看出来区别。
上面有一股淡淡的薄荷味，让他头脑不由清醒几分，他觉得他挺喜欢这种毛巾，以后可以多买一些。
为了不再受魅影那个神经病的影响，他决定了，目前就由这块毛巾荣幸的成为他喜欢的小抱枕的代替品！
他垂着眼，有一点没一点的想着，轻轻把挡在眼前那些碍眼的头发，捋到一边去，活动活动筋骨便出了门。
清淡的薄荷味儿，似乎吹散了，刚刚偷看被发现的尴尬，他也没想起来。
就只感觉自己是平平淡淡的，上了趟厕所而已。
……
回到位置上去，剩下几人，包括奈拉小姐也抽好了号码，猴子一过来就冲着初安然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