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重馆内,听见陈秀锦掷地有声的话,薛容只觉得委屈:“秀锦,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到陈秀锦并不愿意和她在一起,认为陈秀锦这是在赶他走。
陈秀锦似乎看穿了薛容的想法,轻叹一口气,说:“薛容,我就在门外。你不是说,想要在我身边吗?那你就走过来。”
薛容被这段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只想留在这里。像从前一样,不好吗?”
他所说的“从前”,显然是指西苑。
陈秀锦摇头:“薛容,我们早就离开叶府了,不是吗?你不是别人口中的疯子,我也不再是无人问津的病秧子。我们明明可以去更多地方,又为什么要留在原地呢?我们都需要走出去。”
“薛容,你答应过我的,你说我可以做任何事。同样的,我也希望你可以做任何事,你必须走出来。”
薛容见陈秀锦态度坚决,眼眶渐渐红了。
他知道自己说不过陈秀锦,不愿再示弱,气得忘记了孤独和恐惧,咬牙说:“出去就出去,我不给你添麻烦了!”
薛容大步买过门槛,走出露重馆,就看到了人群中目瞪口呆的孙永禄几个人。
孙永禄自认为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还从未见过这样放肆的女子,更从未见过宁王殿下耍这种脾气。
在他的印象中,薛容一直是阴沉的、随性的,寡言少语,从不愿多说一句话。
眼前的薛容实在与之前的形象大相径庭,以至于孙永禄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薛容眉头一皱,问管家:“这是什么人?”
管家刚要回答,张永禄抢先上前一步自我介绍:“在下长兴伯之字张永禄,拜见宁王殿下!殿下近来可——”
薛容打断他的话:“你们有什么事情找本王?本王都答应!”
张永禄闻言大喜过望,马上说起邀请宁王殿下同逛洛阳城之事。
“既然如此就走吧,不必多言。”
说着,薛容置气地看了陈秀锦一眼,而后拂袖离去。
目送薛容几个人离开的背影,陈秀锦神色不变,面带笑意。
丫鬟小厮们似乎才敢喘气,都从对方眼睛中看到了惊奇。真是想不到,这位陈姑娘竟然如此大胆,砸了院门不说,还赶走了宁王殿下,不会惹恼他吗?
夏蝉等人投过来担忧的眼神,被对方用微笑安抚。
这就是陈秀锦想到的方法,帮助薛容走出一隅之地的方法。
桂芳默默地同周管家感叹:“只要宁王能够走出这个院子,就是好事。只是我们都没有这个魄力去逼迫殿下。”
而后,她用赞许的目光看向陈秀锦。
“或许,陈姑娘真的是我们宁王府的福星。”
*
宁王府外,久违地热闹起来。
自打从嵩县回来,宁王殿下几乎就再没出过府,今儿个终于有了动作,引得路过的百姓纷纷驻足打听。
“宁王殿下这是又要去什么地方?听说他上次强抢民女,可把当地县令吓坏了……你看王爷身边的那几个人,是不是面熟?”
“我看看,还真是……那不是长兴伯府的小伯爷吗!我听说他刚来洛阳没多久,就四处惹事,可比宁王爷嚣张多了!”
“嘘——小点声儿,不要命了?走走走,赶紧走,他们这一群人指不定干什么坏事,可别连累咱们跟着倒霉……”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在街上。
他们这些人本该乘轿出行,可薛容不愿等人,嫌弃轿子繁琐,自己径直走远了。既然宁王爷都走路了,其他几个公子还能怎么样?只得屏退轿夫,也跟在后面走。
好在张永禄想到一个距离不远的酒楼,名为香馆,是洛阳城内有名的店家,既能品味美食,又能陶冶情操。
他这一番话吹得天花乱坠,没去过的人都生出好奇心来,都想去体验一番。
对此,薛容没什么意见。他还在想着陈秀锦的事儿,对周围的人事兴致缺缺,心不在焉,连问都没问一句。
张永禄身旁有个公子琢磨了一下,小声提出异议:“那香馆不是有……”
话还没说完,就张永禄用眼神制止,不敢再多嘴。
而后,张永禄神色如常地嬉笑着,热情地谈论起自己以前在京城吃喝玩乐的事情,那才叫见过世面呢!
话头到这里,他凑到薛容身边,自顾自地叙起旧来。
“京城一别已有三年,宁王殿下风采不减当年,实在让人敬佩不已。”
薛容看了这个张永禄一眼,对他那张谄媚的脸并没有什么印象。
京城人多眼杂,又在天子脚下,他没办法一直待在皇子府——皇帝看不过他窝在府中,非要他尽身为皇子的责任,结交大臣、体察民情。
可薛容根本无心于政事,每次被皇帝亲卫强行带出府,都要找一些巴结自己的人到处闲逛,闲逛到皇帝满意为止,如同傀儡一般。
至于身边那几个狐朋狗友,回想起来,面容全都十分模糊,自然更没什么回忆可以谈论。
薛容分外冷淡地嗯了一声,聊作答复。
张永禄不以为忤,依然得以地介绍自己多么熟悉洛阳,说殿下以后有任何想要去的地方,我一定为殿下开路。
詹华跟在薛容左右,瞥了张永禄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
他对这个张永禄没什么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