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容不记得,詹华却记得清楚。皇帝以为结交朋友能帮助殿下病情好转,没想到会找来更多的麻烦事。
流传至今的许多荒唐事迹,都是在这群纨绔子弟的鼓动下意外发生的,其中就有张永禄的参与。那些事情有大有小,总是会被奏到陛下那里去。偏生薛容一见到陛下就容易争吵起来,最后将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要求皇帝给自己定罪。
如此反复多次,这群人越发有恃无恐,在宁王面前也愈加放肆。
“到了!”
詹华正思忖着,张永禄喊了一嗓子,引得酒楼前的人纷纷侧目。
这是一座四层高的楼,比之一般饭馆要大上许多。虽说被称为“香馆”,但实际上牌匾上的全名为“天香会馆”。作为酒楼来说,这个名字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但这并没有影响香馆的生意。正午时分,又非繁华地带,香馆前的客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堪称热闹非凡。
门口的看守有一双好眼睛,一见薛容几人就知道非富即贵,热情万分地招待他们进入。
侍卫刚要跟着薛容进去,没想到会被张永禄拦下。
张永禄“啧”了一声,说:“詹华留步。你这一脸凶神恶煞,站在一旁,实在是坏了吃饭的兴致。这青天白日,殿下能有什么危险?你还是留在外面吧,有我们照应殿下。”
詹华没有理会他,直接看向薛容。
薛容看周围这么多人,觉得有理,点点头,伸手从詹华手中拿过自己的刀,让他不必担心,守在楼外就好。
随后,一行人走进香馆。
詹华站在门口,盯着跟在宁王身边的张永禄,总觉得有些不放心。
香馆内的客人们嬉笑怒骂,声音连成一片喧嚣吵闹,惹得薛容眉头一皱。
他喜欢安静。
张永禄知道薛容的脾气,在他发作前忙说我们去三楼,三楼安静,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殿下。
整个三楼空无一人,似乎已经提前清空了。
张永禄自信满满地带薛容走到最中间的位置,他明显提前找人安排过了,一群人坐下的时候饭菜皆已备好,热气氤氲,酒香四溢。
薛容这才勉强满意。
酒过三巡,原本紧张的几个公子见薛容一直不怎么说话,胆子也大了起来,与一直话没停过的张永禄聊了起来。
他们聊的都是一些风言风语,偶有涉及到薛容,便来小心翼翼地请教宁王殿下。薛容对此兴趣缺缺,回答得分外敷衍。
张永禄此人最会察言观色,猜测薛容是在想方才在府内发生的事情,忽地话头一转,道:“听闻殿下即将迎娶王妃,我等本是来祝贺。今日见到王妃,才是真正见识到这世间最不一般女子。”
其他几个人纷纷点头附和。
“只是听闻王妃平民出身,殿下,恕我多嘴,朝廷对王府选妃的女子身份都是明确规定的,不知是否有违规矩……”
薛容的动作一顿。
这正是陈秀锦用来搪塞的借口。她说皇帝病情未愈,恐怕无法批复奏疏,自己这样的身份,官员们定然不敢随意开先例——
对薛荣来说,这些都算不上理由。他只看到,陈秀锦尚还不想嫁给他。
薛容的脸色沉了下去,冷冷道:“闭嘴。”
几个人的声音弱了下去,他们见薛容如此在意,识趣地打算转移话题。
只有张永禄还在顺着谈论,笑道:“你们是不知道,前些年在京城,殿下一直都未曾接触过女人,闹出了不少流言蜚语,连带着我们几个也被说三道四。”
这种事最有趣味性,众人不禁大笑起来。
有人说自己议亲之时,女方特意私下里问有没有龙阳之好,因为他和宁王殿下走得太近,名声都不太好。
薛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他难得好奇起来,问道:“当真?”
若真如此,他回去之后要好好和陈秀锦解释一番。
几个人信誓旦旦说千真万确,不忘讨好道:“当然,我们都知道,殿下您只是对女人的要求高,可不像那群凡夫俗子,见了女人就走不动道。就这一点,我们都比不上殿下。”
“说起来,这香馆之内就有不少美人。醇酒佳肴、美人在侧,才不失为人生享受。要我说,洛阳可比京师好多了。”
薛容一直只顾着喝闷酒,闻言抬头,才发现不少食客身边都有衣着鲜艳的美人陪伴。
他心陡然升起一股厌恶和烦躁,马上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满座食客。
而后一言不发,拂袖而去。
其他人都被薛容突然的变脸吓到了,只有张永禄看着薛容的背影,淡定地喝了一口酒。
“真是好酒啊。”
*
才走没多久,薛容就感觉头脑有些昏沉,
他扶在栏杆上,想要找到下去的楼梯,却似乎一直在原地打转,找不到出路。不知不觉,已经分不清方向,兜兜转转,来到了一处房间外面。
房间内,隔着一道木门,里面似乎传来环佩叮当的声响,伴随着少女清脆的笑声。
薛容的身体僵住了。
而后,房门打开。他的眼前,出现一群身着红色宫装的女子,款款向他走来。
“见过九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