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叔难得愣住,问:“什么寺院?”
陈秀锦淡淡道:“洛阳城外有一念清寺,寺内有一名叫文赞的僧人。若二叔得闲,不妨去问问他,薛容这些年究竟在想什么。”
说完这些,见高二叔和甄衡脸上的表情兀自不解,陈秀锦深吸几口气。
她知道自己没必要替薛容辩驳这些,冷静下来后,才又道:“二叔、表哥,你们的意思我已明白,还请先回吧。”
甄衡还想再说什么,高二叔却疑问道:“你的意思是,宁王这段时间与一僧人交情匪浅?”
他的目光灼灼,十分锐利,像是要挖出什么东西。
陈秀锦心中一紧,未再作答。
良久,高二叔若有所思道:“既如此,我们真该重新审视这位宁王殿下了。”
*
宴席过半,气氛渐松。
皇帝今日兴起,并无离席之意。他的目光扫过下方的每一个人,最终落在薛容身上。
直到现在,薛容都没说一句话。
皇帝状似无意地问道:“祁王妃有孕,近日可安好?”
闻言,薛璟连忙起身,恭敬答道:“多谢父皇关心。儿臣许久未曾归家,听太医说,王妃不日即将临盆,有父皇慈佑,必安然无恙。”
翁后亦笑道:“祁王操劳国事,亦不可疏忽王妃,这可是陛下与本宫的第一个孙儿。”
燕璟恭敬道:“儿臣谨记。”
听到皇后提起“国事”,角落里的武从喜不觉浑身紧绷,生怕皇帝顺着这个话头谈到武家。
好在,皇帝只是点点头,叹道:“皇后说得在理。子嗣为重,诸王皆当尽心。”
话音刚落,早有准备一般,一名御史起身道:“陛下,臣听闻宁王殿下已至弱冠之年,理应婚配,以保皇家子嗣绵延。”
皇帝饶有兴致地看向薛容:“朕正有此意。张尚书之女年方二八,正与宁王相配。”
薛容神情冷淡,起身道:“陛下,儿臣府中已有心仪之人,不劳陛下费心。”
那御史却不依不饶,追问道:“殿下所言女子,可是姓陈?”
薛容目光一冷,看向御史。那是一张并不陌生的面孔,御史齐均。最近一次听闻,是他与宋若明成婚的消息。
齐均毫不畏惧,高声道:“陛下,臣妻宋氏曾居洛阳叶府,据她所知,叶公子文焕曾有一陈姓妾室,与其时在叶府的宁王殿下多有来往。臣斗胆妄言,若殿下所言之人确是陈氏,恐有不妥。”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谁也没想到,齐均会在此时提起陈秀锦之事。其实很多人都调查过陈秀锦,对其如何与薛容相识多有揣测,也有不少人对叶家旁敲侧击,多少能猜到一些。
可这种家内事情,如何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
皇帝挑眉:“哦?”
皇帝“哦?”了一声,翁后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
下方的叶长盛与宋知章汗流浃背,坐立难安。尤其是宋知章,他千算万算,到头来竟会是自己的好女婿冷不丁地捅上一刀。
众人注视之下,薛容神情冷淡,看不出情绪。他道:“那又如何?我心悦她,便足够了。难道此事还需昭告天下?”
齐均义正辞严:“恕下官直言,殿下乃天潢贵胄,岂能娶一失贞妾室?陈氏出身低微,见识短浅,殿下与她在一起,有失体统。”
薛容眸色渐冷,目光如刀:“闭嘴。”
齐均却仿佛没听见一般,露出轻蔑的神情,继续道:“下官还听闻,自陈氏入府,殿下日日相伴,懈怠朝政、纵情声色。此等女子,只会使家宅不宁——”
薛容霍然起身。
叶长盛闭目叹息,心知大事不妙。
*
陈秀锦知道高二叔老谋深算,自己难以从他口中探得有用信息,心下焦急,却又怕言多必失,遂下逐客令。
高二叔别有所指地问道:“你真的不再想想?只要你愿意,你其实能帮助我们很多。”
陈秀锦摇头,坚定道:“我不会出卖薛容。”
高二叔不置可否,似是而非地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们便不打扰了。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来高家找我。”
陈秀锦目送二人离去,神情紧绷。高二叔先行走出门,甄衡跟在后面,步履踌躇,终是下了决心,反身在陈秀锦耳边说:“小心武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