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执未休,官署大门已然被人一脚踢开,紧接着是鱼贯而入的兵士,刀剑染血的一端对准这群争论不休的文官。
透亮的盔甲携着料峭的寒气,朝房内的所有人被震慑,不由自主地打了几个冷颤。
有几个负责看守的文书官慌不择路,试图悄悄溜走,然而很快就都被抓住,当着所有人的面捅死。
林玄的目光随着倒下的尸体看向地面,又顺着插在地面的长刀,看向刀的主人。
“林大人,你果然在这里,不枉我专门来这里寻人。”
武益随意地用尸体的衣服擦了擦自己的刀,语气颇为漫不经心。
这个时候,都督同知、怀阳侯武益本该在府中养病,然而谁都能看出来,他中气十足,那一身厚重的盔甲没有压垮他,反而让他更加高大。
似乎看透了林玄眼中的质问,武益说:“谁让陛下想清算武家呢?不装一装,皇帝陛下怎么会‘怜惜’我这一位老臣?既然陛下不仁,也就休怪当臣子的不义了。”
说完,武益对属下道:“带上林玄和孙礼,其他的人,反抗者杀。”
“是!”
孙礼听到这句话,握紧拳头,在带刀士兵接近之时,一把将林玄朝着对方的刀口推去,自己则趁机往外跑。
林玄正思索该如何应对,没注意孙礼的动作,向前踉跄几步。士兵下意识地以为林玄在反抗,一刀砍在他的手臂上,而后才反应过来。
武益一直注视着孙、林二人,见状,不禁露出了愉悦至极的笑容:“哈哈哈,看来孙大人不想与我同行,那便成全他吧。”
因手臂受伤而无法思考的林玄,亲眼看着孙礼没跑两步,就被砍死在乱刀之下,不由得一阵头晕目眩。
短促地喘了几口气,等林玄恢复冷静,已然被士兵挟持着走出东朝房,正往东安门而去。
“何必呢?”林玄咬牙说,“陛下龙体有恙,不日就将传位,你何必急于一时?”
武益不答反问:“林大人可记得陛下当初如何登位?”
林玄一怔。他虽官至尚书,却并非老臣,当年之事并未亲历。
武益愤恨道:“只听武益愤恨地说:“当初若非的薛、武二家的支持,陛下怎么可能顺利继位?可如今呢?邓皇后死后,邓家就只剩个空壳子了,武家也很快步后尘,处处被打压,苟延残喘、仰人鼻息。陛下既无情,我唯有自保。”
林玄敏锐察觉:“所以你才想要扶持宁王?”
“没错。可皇上竟然连这一层都要忌惮,借祁王的手打算再次削弱武家。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手臂上的阵痛后知后觉地传来,鲜血浸透了整个袖子。林玄脸色苍白地说:“你还派了人去找宁王。”
武益点头:“林大人果然聪明。放心,彭家与我打过招呼,我不杀你,只需你写篇文章,昭告天下,武家乃被逼无奈。”
“若是我不同意呢?”
武益的表情冷了下去:“林大人,你还是不要试探我的耐心了。孙礼的下场你看到了,还是珍惜这条命吧。”
林玄沉默不语。未及回应,东安门忽燃大火,阻断了叛军去路。
武益脸色大变。
*
相较于东安门的混乱,宁王府却陷入诡异的寂静。寒风拂过,火光摇曳,院中明暗交错。
詹华与剩余护卫勉力支撑,护在薛容身前。
武从喜好整以暇地看着薛容,一改软弱之态,嚣张道:“宁王殿下,看在您的面子上,我不杀他们。但您得老实待着,待父亲传来好消息,再随我入宫。”
陈秀锦的心沉了下去。薛容轻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即对武从喜道:“话不妨说得明白。”
武从喜笑道:“武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奈何陛下受翁皇后蛊惑,打压武家。为社稷计,武家不得不清君侧。至于宁王殿下,您是邓皇后嫡子,理应继位,岂容祁王僭越?”
“只要殿下与武家合作,登基后,武家必全力辅佐。您想做什么,再无人敢置喙。”
武从喜有意看了一眼陈秀锦:“齐均那样惹您不高兴的御史,您怎么处置都可以。”
陈秀锦心念电转。
果然,武家之所以率先包围宁王府,就是为了控制安薛容,打算推他登基当一个傀儡皇帝。此计险恶至极,无论成败,薛容皆难逃厄运。
薛容也知道这一层利害,冷冷地说:“我一介疯子,如何为帝?哦,正因我是疯子,登基后突然疯掉或暴毙,亦无人怀疑,是吗?”
武从喜不以为意,继续道:“殿下,您难道就不想反抗陛下吗?这么多年,皇帝不光利用了我们武家,也一直在利用您。”
“这么些年,每一次的立储之争,皇帝都借机打压翁氏,却又让祁王坐大。而您呢?虽说受宠,却没有任何实权,空壳而已。这一点,我比父亲看得更清楚。”
“殿下,您真的甘心吗?当年邓皇后之事,您尚是幼童,自是无能为力。如今,武家可以帮您为邓皇后报仇。”
武从喜这一番话说得诚恳。
薛容眉头紧锁,盯着武从喜:“这些事,谁告诉你的?”
武从喜微笑:“若非知根知底,武家岂敢贸然找上您?告诉您也无妨。听说您常去洛阳城外寺院,巧了,我一位族人早年剃度,正在那里修行。”
陈秀锦察觉薛容身体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