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天没在店里见到鱼歌,经常在门口晃悠的门神终于站不住了,闲悠悠晃到宋雨文面前,在她揶揄且看好戏的目光下先是扯两句不咸不淡的关心,然后又指着展台里的甜品说些云里雾里的闲话。
宋雨文把手中的餐盘递给另一个小姑娘晓琪,眯起的眼睛里满是幸灾乐祸,“鱼老板和远征哥约会去了,水北小镇,几天几夜。”
无需回忆,陌生的人名在脑海中就有了形象。
孔明灯哦了声,“我又没问”,说是没问,过了会又意味不明地砸砸嘴,“工作日还出去玩,真闲。”
“远征哥有自己公司。”
“做什么。”
“远征哥做什么怎么能告诉你。”
宋雨文拿熟悉的话堵他,相视一笑中泯去了前几天的生疏。
“小姑娘还挺嫉恶如仇。”
“我可不当情感间谍。”宋雨文很有自己的一套理论:“不过,你和鱼老板认识很久了?”
孔明灯对着门外撑伞而来的人歪歪头,漫不经心地嗯了声。
风雨打湿了宿远征半个肩膀,可捧着的向日葵却安然无恙地被精心呵护在怀中,他看向为他拉开门的人,温柔而又谦和地道谢。
“没想到远征还是个兢兢业业的花童。”
“没想到明灯也是个尽忠尽责的保安。”
简朴的话语没有让人感到针锋相对,二人平淡地错开目光,压盖住曾经剑拔弩张的对峙。
“雨文,怎么还没下班。”
“就走了。”宋雨文回:“你们不是去玩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宿远征有些懊恼,他把伞立在雨筒里,掸了掸衣角的水珠,“刚到就折返了,那边下雨湿气重,鱼歌好像不舒服。”
看着匆匆上楼的背影宋雨文担忧地哦了声,注意到有人的视线和她趋于同步,叩了叩桌子,“人都走远了,还看。”
楼上是专属于鱼歌的工作室,一个...他不再被允许出入的禁区。
这事每次听每次都很想笑,他向来随心所欲,却没想到真有一天会在最熟悉的人面前,限制住自由。
“看看帅哥,养眼。”孔明灯随口说的语气又很认真。
在他眼中,宿远征的确是个很难得一见的帅哥,长相温润说话谦和,常见的衣服套在身上有种淡淡的贵公子感,很难让人感到不自在。
只是他的身份横亘在新欢旧爱面前,总会有种不知名的酸涩味晕出。
“那你们算不算情敌?”宋雨文再把情敌两字吐出来时语气满是调侃,好似她买的二斤瓜子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孔明灯笑笑,他自然能读懂她单纯的想法,但也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说:“小姑娘,人与人交往没那么复杂,许多事也没办法用三言两语解释清楚。”
“啧。不过新欢认识可有十年了,你这个旧爱什么时候冒..呃..”意识到自己的过界,宋雨文说了句抱歉,抿住了嘴唇。
孔明灯却没在意,他看向窗外浸在雨幕中的路灯,闪烁模糊的光点好似带着他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段,整天整夜只有他和他的日子。
沉默许久才怅惘道:“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不到四岁,面黄肌瘦却难掩清秀。虽然小,可他太漂亮了,就像个老化贝壳里藏不住的耀眼明珠,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就吸引着我们过去看。我就鼓动我妈过去和杜阿姨搭话,然后借机认识他。”
回忆起过往的点滴,话匣子就有点收不住,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柜台,“不过,他太安静了,不管谁来问话都紧紧抿着嘴唇,像是个发育迟缓的小哑巴。”
说着说着孔明灯自己都笑了,他扫了眼津津有味嗑瓜子的听众,背过身时手指在眼角轻捻了下。
“他啊,打小就觉得自己的演技特别精湛,觉得自己无欲无求的眼神表演的天衣无缝。可现实却是,谁都能看出来他眼巴巴直勾勾盯着别人手腕是什么意思。明明喜欢却要顾及着别人装不在意,得不到也不强求只是自己不高兴,这么好猜一个人生起气来怎么就那么难哄。”
“当时,问了他好几声叫什么都不说话,直到我走远了上楼了,才听见身后传来声蚊子哼哼。”
楼梯上下,小小男孩转过身看着陷入昏暗楼道中依旧在发光的孩子,清澈的眼睛中满是困惑不解,可在注意到他略显腼腆而又羞涩地紧紧拽着他刚刚强塞入他手心的氢气球,刚还委屈的心情即刻消散,甚至有些雀跃,期待地望着他。
小孩子怎么能分得清确信与笃定是什么样的感觉,又怎么会知道牵绊是什么样的心情,可在他牵起自己手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激动甚至肯定。
他知道,他会如愿以偿,养一条没有在市场上买到的小金鱼。
“我说,我叫鱼歌。”
这些回忆都被他装进了万花筒里,每次旋转起来都会带着梦幻而又浪漫的气息。
孔明灯对着眼前清澈透亮的玻璃喃喃道:“那次,是你先动的手。”
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且落寞的背影,宋雨文一时也有些不是滋味,她并不知晓他们年岁,但个位数的牵绊,还是能让后来者在时间上就矮一大截。
原来不是花季雨季情难割舍,而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你这算不算模糊话题?不是你问木鱼叫什么名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