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可以联系谁,但孔明灯显然有自己的主意或者说分寸,再出现时认真行使门神职责,不知道他是想开了还是有了新的乐趣,竟然挑了个椅子坐下来,目光悬停在墙上挂着的雕塑摆件上。
鱼歌把剩余的甜品整理到托盘,余光勾勒着不远处随意而坐的身影,心不在焉地清点着余下的数量以及分发安排。
洗完手的宋雨文蹑手蹑脚靠过来,“再看要被发现了!”
看热闹的话刚说完,就感觉到有两道不同的视线同时射向她,要说鱼老板眼神古怪的确在意料中,坐那么远的那位客人您又在哀怨什么呢?
鱼歌轻咳了声。
“咳什么?又生病了?要不...怎么看着这么恍惚啊?”
听着小姑娘揶揄的语气,鱼歌都有点被逗笑了,要弯不弯地撇撇嘴。
恍惚?她们这些小姑娘可没少用这种字眼来形容他。
可他也的确是喜好安静,除去工作和研究甜品的时间,更喜欢坐在一个地方盯着远处发呆,要说心思深沉也没有,只是需要时间将过往从脑海中稀释出去。
这么些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也只能这么过来。
原本孔明灯在脑海中的形象已经很淡了,结果他的突然出现,让他过去十年所作的努力,全成了白用功。
他知道,他再也忘不掉这个人,真可悲。
视线滑落到墙上悬挂着的雕塑上,心情格外忐忑,拜托宋雨文摘下来拿过来时,也无法忽略那道停留在他手背的视线,不得已只能背过身,意味不明地眯了下眼睛。
这个雕塑是前年穆云姗寄来的生日礼物,她说不知道送什么就随便雕了个,小姑娘心诚又喜欢摆弄,想来可能是在朋友圈发过。
他不敢确定孔明灯一定见过,但肯定有所察觉,所以才会一直盯着这个东西观察,试图找出他和过去朋友联系的蛛丝马迹。
如果被他逼问起为什么要和云姗留有联系方式,一定..很难过吧。还会掉眼泪么,万一又扯着嗓子哭嚎怎么办,他还能像小时候那样哄好他么。
“啧。”缓过神的人使劲甩了下脑子里灌进去的水。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该摆出怎么样的心情与态度面对孔明灯展现出来的一往情深,算不上爱情的关系却有着模糊的过往,这让他们无论说什么都会显得极为尴尬。
而且比起难过高兴这种显而易见的情绪,心头不断涌现出来的酸楚嫉妒才最要命。
孔明灯轻而易举就能破开他所搭建的城墙,那些游离出走不敢确认的情愫也在瞬间回归脑海。
可他们如果是一路人,又怎么会渐行渐远。
整理好心情又让宋雨文把摆件挂了回去,装着若无其事把手中的纸巾扔到垃圾桶,好似刚才只是心血来潮擦拭上面的灰尘。
无需有过大的动作就能和一直盯着他的孔明灯撞上视线,两人在明亮的灯光下遥远的对视,传递着谁也看不懂的信息。
孔明灯困倦地狰着眼皮,曲起眉毛舒缓着发僵的脖子,他张了张嘴,而后笑弯了眼睛。
鱼歌面皮一冷,扭过脸漠然道:“客人,打烊了。”
“好,这就走。”
看着欢天喜地离开的背影,宋雨文有些莫名其妙,“他怎么突然那么高兴?脚后跟都快翘起来了。”
“谁管他。”鱼歌挠了两下隐隐发热的耳朵尖,“我上楼了。”
“今天也睡在甜品店处理从救助站拿来的数据?你不是说太少了不能支撑论证么。”
敷衍性的嗯声消失在墙后,上楼梯时,一直压抑在心底的笑意还是通过眼睛手指显露出来,他站在工作室门前看着上面的摆件,无意识地拨弄着它们的角度,刻意抿下反复上扬的嘴角。
—— 小鱼老板,困了。
他是没听见孔明灯说什么,但不代表不能通过他蠕动的嘴唇分辨出来什么意思,那些鬼鬼祟祟的小动作,怎么长大之后变得那么喜感,让人抑制不住想笑。
不过,他也叫他小鱼老板,不叫他小鱼。
虽然这个称呼从孔明灯嘴里飘出来有些陌生,但意外的并没有很难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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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神站岗的时间并不固定,照他自己话说,训练场很忙,好多小崽子嗷嗷待哺。
确实,有时可能一大早就看见他游荡在门口,等店开了门又匆匆离开,有时也可能等快打烊了才大汗淋漓跑过来打卡。
鱼歌看着窗外小花园逗别人家宠物的身影,心尖上总会弥漫起一种久违的满足,好似只是这样看着,就能感受到源源不断的活力充斥身体。
还是那么活泛,和路边的狗都能谈笑风生。
粗略算来,有一个月了吧,足够他和店里的员工以及熟客混个脸熟,他们见到他都很平常打招呼,甚至聊两句他都听不懂的话题,好似他们才是认识了多久的朋友。
每次对上他爽朗的笑容以及明艳的眼神,都感觉自己看过去的眼神一定很怨毒。
“鱼老板,来一下烘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