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疗养院回来后,时间会陷入一阵恐怖的滞空期,脸上的巴掌印过了一夜肿痛到见不得人的地步,一直用药也迟迟未消,只能眼睁睁看着日历上的时间消逝进打了标记的圆圈里。
比起在家修养,他更喜欢宅呆在甜品店的二楼,或许是怕自己睡死过去无人察觉,又或许是隔着窗户看楼下的人影晃来晃去,能让他感受到久违的期待。
他再一次顺从了自己的心,而多余的思绪全部用了回忆和杜女士未完成的对话。
小时候对亲子关系是不理解的,单纯的以为只是父母性格不合,后来在杜女士的只言片语中,他终于意识到他是被谎言欺骗下来的孩子。
记忆中那道香甜美味的蛋糕险些成为他被迫离开杜女士的砒霜,辗转过的城市是母带子逃离留下的痕迹,而因为月份大打不掉的怨恨成为他挥之不去的噩梦。
人总寄希望于可以选择出身与命运,他偶尔也会这么想,可也只是思维偏离的那瞬间,他并不觉得当下的生活有多糟糕。
虽然在疗养院时总会和一个病人针锋相对,但有些话杜女士说的没错,他没办法再去毁孔明灯第二次。有些事他做错了他得认,但不能一错再错。
好在,自从上次孔明灯托晓琪送过来几个气球后,人就又消失不见,好几次都没在摄像头里捕捉到他,也让压抑的心有了喘息的机会。
他的身份属实尴尬不受待见,像个熟悉的陌生人,无法和这里的人有太多的联系和交流,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又会有什么消息。
楼下热火朝天地朝着小面包车里塞着美味的糕点,宋雨文高兴地哼着小曲儿,余光却时不时瞥向站在二楼目不转睛盯着她们的身影,心里啧了又啧,还是没忍住,碰了两下晓琪的胳膊,“你说,鱼老板说他牙疼,是真的还是假的。”
晓琪不太关心这些事,从订单中分出半只眼神,“不知道,餐具是配套的么?虽然算是熟人,也别弄出差错。”
宋雨文嗯嗯答应着,朝着楼上挥了两下手,高声道:“鱼老板,生病好些了吗?”
她认识的鱼老板极其热爱工作,很少有几天不在店的时候,时不时睡在二楼更是常有的事。前几天他突然带上口罩说自己牙疼脸肿不想见人,这才阻挡了她好奇而又八卦的心。
“嗯。”
“朋友送了我两张游乐园的门票,你和远征哥去玩呗。”
小姑娘的手心里像攥了个万能胶水,总喜欢将他和宿远征粘在一起,感情的事是私事,尤其是情事,没必要和谁解释。他和情感坦荡的宿远征不一样,对于那些情爱,总是很难宣泄出口。
对于她乐此不疲的搅混水行为,鱼歌老样子拒绝,“我忙,他也忙,那天我们都没时间。”
宋雨文撇嘴:我还没说哪天。
她才不管这个,继续道:“下个月我就回家了,七月十七的票可不能爽约。”
初夏的热气在一场暴雨中悄然而至,小姑娘也紧着奔赴新的征程,这几天来店里的次数并不算多,聊天群里被穿着学士服在校园里各个角落的照片刷屏,少女明艳灿烂的笑容宛如烈阳。
有零有整的日子,听起来不像是朋友送她的,倒像是她送他们的临别礼物。
一晃眼,他们好像认识四年了,贯穿了一个孩子的学生时代。
比起朋友,他觉得宋雨文更像个俏皮伶俐的妹妹。说不为这个孩子的成长欣慰显得很没有人情味,但在这前提加上不舍,却没有太多感觉。
他始终觉得,身边所有人的出现,都是转瞬即逝的情感,留不住的。
晓琪插话进来,“可以走了。”
宋雨文哦哦着,她恋恋不舍地又盯着自己的鱼老板多看几眼,戏谑道:“鱼老板,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鱼歌手背轻抚过脸上的伤,摸着并没有痛感看样子已经消肿了,只不过早上看时还有些浅浅的痕迹。
听她满是调侃的语气,就知道又想拿他嗑瓜子了,脸上突然有了她们谁都没看过的表情。
他翻了个不雅观的白眼,关上了窗户。
宋雨文很是激动:嘿!他是在冲我翻白眼吗?!这种有人气儿的动作他竟然会做?!世界奇观啊!
晓琪催促:快走,要迟到了。
都上了车宋雨文还在咕哝,“打个赌吧。”
“赌雅居屋绿豆沙味道的糖果酥,新出的,据说很贵。”
“胳膊肘朝外拐还偷吃,被鱼老板发现扣工资。成交。我也很想吃,这几天互联网都被他家宣传侵占了,什么时候木鱼也能有功利心就好了。”
宋雨文对此很是忧伤:“不过那天我扔垃圾时,看见二楼的垃圾袋里也有他家店铺的包装袋呢,总不能是远征哥吃的吧。”
两个小姑娘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八卦小姐妹积聚起来的默契,不可言说间,眼神足以将一切看透。
赌什么?赌鱼老板会不会偷偷摸摸跟过去?
那谁知道呢,反正..她们这种局外人肯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