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枝大人,那我们……”燕枝的心腹之一空茕发出疑问,“接下来什么打算?”
“打道回府。”火枝蒙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被夜色掩藏住里面的凶光和野心,“回去禀告主公,水冥大人为救那人受伤坠崖,我等遍寻无果。”
“是,火枝大人。”空茕应道。
另一边。
司徒烈等人在原地等了又等,却始终不见季修和阮相宜归来。
季程曦都快急哭了:“对不住,是我没看好三哥……三哥和相宜哥不会有事吧?”
此时再责怪谁也改变不了什么,不如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困境。
季青临果决道:“司徒先生,你带着我四弟和几名侍卫先去那处山洞避一避。我和秦音兄弟俩再到处找找看,兴许两人只是迷了路,一时没找回来。我会沿途留下标记,然后尽快去山洞与你们碰面。”
司徒烈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公子青一路当心。”
“嗯。”季青临说完便和秦音兄弟俩分开寻找季修二人。
他们走后,季程曦仍待在原地没动。
看他一脸受挫的模样,司徒烈轻叹一口气,安慰道:“公子曦莫要过于自责,你三哥和你相宜哥那么大个人了,都有自己的想法,腿也长在他们身上,不是你一个人能够看得住的。放宽心,会没事的。”
“多谢司徒先生,你人真好。”季程曦还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愧疚样,“希望三哥他们真的没事。”
夜越来越深,不论是林中还是崖底,视物都变得越发困难起来。
季青临深一脚浅一脚地朝林子深处走去,荆棘割破他露在外面的皮肤也没有发觉。
邢泽于午时左右从王府外出前来与他会合。
先前赈灾队伍出发时,他留邢泽在王府处理一些事务,也让邢泽有了自由活动的机会。
秦音和秦昭则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弟弟秦昭是个沉不住气的,高兴了话多,悲伤了话多,担忧了话也多,总之不说点什么他就难受得很:“哥,你陪我说说话吧,我心里很不好受。”
“嗯,你说吧。”秦音相反,一直是个惜字如金的。
“我感觉很对不起公子修。”秦昭说得十分隐晦,“这些年来,我心里的负罪感越来越严重,面对公子修总有一种……一种我也说不上来的感觉。”
秦昭说着,脚步也跟着沉重起来。
“背叛。”秦音替他把话说下去,“觉得自己是伪君子。”
“对对对。”秦昭猛地点了几下头,“就是哥你说的这种感觉!”
他说完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倏地抬头看着走在自己面前的兄长:“哥,你也有这种感觉吗?”
他很诧异兄长会有这样的感慨。
他这个兄长向来冷心冷情,对很多人和事都漠不关心,连话都比旁人少许多。他从来没想过兄长能够与自己有共鸣。
秦音只是背影微顿,但立即又加快脚步朝前走去。
“哥……”秦昭却停下来,呢喃般唤了秦音一声。
“快走吧。”秦音跟着停下,但没有转身,“以后少提这件事,随时要人命的。”
“知道了,哥。”秦昭重新抬起脚,跟上秦音。
月光拉长两个人的身影,仿佛在诉说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崖底。
“我们走吧。”阮相宜的声音越发微弱,“我带路。杀手就快追来了。”
“你自己能走吗?”季修看了一眼仿佛随时都会倒下的人,心中隐隐担忧。
“我没事。”阮相宜一只手撑着地,借助树干缓缓地起身。
然而他才将将站稳,就又脱力般地靠着树干往下滑。
季修看得心惊肉跳,忙上去扶住他:“还是我搀着你走吧,你负责指路。”
“嗯,也好。”这回阮相宜不再挣扎,紧紧握住季修的手,一步一步缓慢地行走着。
虽说是紧紧握住,但阮相宜手上那力道怕是连一只鸡都拎不起来,说话也是气若游丝:“走到尽头,左拐。”
说完又走了没几步,季修便感觉身边之人几乎将整个人压向了自己。
阮相宜走不动。
季修登时就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停下脚步,直接揽住阮相宜的腰,助其站稳,同时道:“还是我来背你吧。以我们这个速度,走到天亮都到不了。”
阮相宜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面对他的提议只能轻轻地点头:“那就劳烦三殿下了。”
面对这声“三殿下”,季修虽有所疑惑,但并未想太多。
他稳稳地将人背起来,此时此刻,他无比庆幸自己平日里勤于练功,虽说只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招式,不足以自保,但于眼下已然够用了。
“三殿下,我是不是很重?”阮相宜的声音轻轻柔柔的,与他平日里冷清的模样不同,“殿下身子还未好全,我担心殿下会……”
“担心我会死掉?”季修乐了,“这不正是我的夙愿吗?”
“修哥哥……”背上那人的声音陡然委屈起来,仔细听似乎还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哭腔,“你是我的修哥哥吗……”
季修前进的脚步顿住。
他听到了自己想听的“修哥哥”,可是背上之人叫的“修哥哥”为什么听起来像是另有其人?
一股酸涩之感缓缓地弥漫在季修心间。
他没有回答,继续抬脚朝道路尽头走去。
“修哥哥可不可以不要死……”季修感觉自己脖颈被轻轻地蹭了蹭,被蹭的那块皮肤滚烫不已,继而又听那人继续说,“我想一直陪在修哥哥身边,修哥哥不可以死……”
这下,季修可以肯定阮相宜口中叫的“修哥哥”并非自己。
意识到这点之后,他有一刹那很想将背上那人扔下算了,然最后还是咬着牙,忍着心中那莫名其妙的酸楚,将人背到了山洞中。
季修扶阮相宜靠坐在石壁上,忙俯下身,伸手去探他的额头。
方才阮相宜蹭他脖颈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果真——
“你在发热……”季修微微皱眉,拨开他肩膀处的衣物。
看着那发黑的伤口,他才意识到刀上有毒!
“相宜!”眼见阮相宜就要闭上双眼,季修急得轻拍他的脸颊,“你别睡,看着我,别睡!”
一向冷静无所谓的人此时有些慌了手脚。
季修从袖中掏出司徒烈给自己备在身上的救命药,花花绿绿四五个小玉瓶被他一股脑捧在手心。
有护心丸,有疏肝的,有养胃的,还有……
季修眼睛一亮,有解毒丸!
他倒出一颗塞进阮相宜嘴里,然后说:“你现在这里歇息,我出去一下。”
他需要去找一些干树枝,顺便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一些常见的解毒草药。
所谓久病成医,季修便是如此。
虽治不了什么大病,但对伤口进行简单的处理还是不在话下。
他起身之际,迷迷糊糊的阮相宜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拽住他:“别走,修哥哥。”
又是修哥哥。
季修心中冒起无名火,声音也跟着冷了起来:“谁是你的修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