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里的衣服不合身吧，这一套是我以前的，抱歉，现在还没法专门出去买，只能委屈一下你，等过几天送新的过来。”
我扯着衣摆的手僵硬了，慢腾腾地往回收，他的视线动了一下，眉眼弯起，向前踏了一步，将手臂弯处叠好的衣服递给了我。
“回房间换上吧，我会在门口等你的。”
衣服的质感完全不像是旧的，我点点头，跟着沢田纲吉走出夏马尔的办公室，神奇的是，我没有在外面看到任何人，可明明门缝下的影子有好几道。
沢田纲吉走在我侧前方，时不时回头向我笑一下，我抿了抿唇，没敢说话。
他礼貌地帮我打开卧室的门，我小声地道完谢回到了卧室里，快速地脱掉不合身的衣服，换上了沢田纲吉的旧衣服。
合身是合身，就是有哪里怪怪的。我扭了扭身体，袖口涌上温和的青草香混着薰衣草的味道，虽然气味好闻，但总归不熟悉，让我有些不自在。
这衣服好像是校服，还需要系领带，我系得有些歪歪扭扭，只能用套在外面的毛衣把它压住，勉强弄得整齐。
整理好，我把换下的衣服放回了衣柜里，这些衣服都是统一的规格，原来的‘我’在这里住过，但一点也没让我感到熟悉，我能感到的只有彻底的陌生。
不知道还会有什么更坏的在等我。
我深吸一口气关上衣柜的门，不管怎么样都是要面对的，再不情愿也要，拖着疲惫的灵魂，我打开了卧室的门。
沢田纲吉往后稍稍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过后说:“合身就好。我原先还害怕会小了，现在看起来很好。”
“谢谢，阿……纲。”我说。
他笑了一声:“不用客气，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想要一杯果汁吗？这个时间差不多也该吃晚饭了，我们可以先去客厅等会儿。”
“我还不饿。”
我现在满肚子里全是问题，腾不出空间吃饭，但我不敢把它们说出口，寻求一个答案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没有人可以无缘无故地为别人付出。
“我可以再问一些问题吗？”
“当然可以。我会努力回答你的。”
心里斟酌很久，我问:“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沢田纲吉垂下眸仿佛陷入回忆，嘴角挂着微笑:“在我还是个初中生的时候，那时候，我正在接受Reborn的‘测试’，然后诚桑就出现了，诚桑是……前辈，很可靠，很帅气呢，身边总是不缺人。”
所以那个时候就已经脚踏几只船了吗？！可他讲到这里就结束了，简短地说说:“我们认识了很久了。”
他摆明了不打算告诉我全部。
可我仍然不想放弃:“那个……我有很多仇人吗？”
“大概和情人一样多。”
像在开玩笑似的，说完这句令我惊恐的话。
看到我的反应，沢田纲吉微微弯眸，温和地说:“没关系。我们会保护你的，在一切都平息之前，阿诚在这里静静养伤就好了，我知道现在你很担心自己的情况，我会加快寻找解决问题的办法的，一定会让你变回原来的样子的。”
仿佛一剂定心良药，我慌张的情绪平复下来，安抚我的棕发青年坚定地看着我，我点点头，压下思绪。
“还有其他的问题吗？”
问题是肯定有一大堆的，问的出口的一个也没有，我张张嘴又闭上了，到底问什么好呢……视线中古典风的灯还亮着。
最后我干巴巴地问:“Reborn是不是讨厌我啊？”
沢田纲吉愣了一下，他嘴角往上挑动，但又被自己用手掩饰了一下，最后保持着原来的笑容。看来他很想笑。
“嗯……有时候我也搞不明白，但每次跟诚桑见面的时候，Reborn就会变得火气很大，无论怎么看都是在生气的样子。”
“啊，怪不得他对我那么凶。”我忧愁起来，安全的地方也有讨厌我的人，我到底有多招人恨啊？
“咳咳，其实也不完全是这样的。”沢田纲吉说，“诚桑和老师认识的时间比我更长，老师，Reborn他很在意你的，并不是讨厌你。”
只是在安慰而已，我觉得甚至是憎恨的层度，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里什么都没有，仿佛一杯黑咖啡，又苦又浓度。
我短促地嗯了一声，可能是看出我的敷衍，沢田纲吉安慰道:“以后的相处就知道了，他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动作的。”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头有点晕，从醒来之后一直存在的胸闷感让我晕乎乎的，嘴里苦涩涩的。
让我回过神的是温热的手指，我顿时僵住了身体，沢田纲吉慢慢收回手:“没有发烧，头晕吗？”
“嗯……”
“休息一下吧，等你醒了我再叫阿姨准备你的晚餐。”
“抱歉，给你填麻烦了。”
我说完，沢田纲吉微微摇头，金棕色的眼睛含着光，像牧场里的羊羔、即使在面对被屠宰的命运也仍然不会动摇的眼神。
一个黑手党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视线里他的嘴动了动，最后只是轻轻勾起。
“好好休息吧。”
后背挺直的青年从门后消失，静静和门对视一分钟后，我倒在了床上。天花板是纯白色的，还有个吊灯似的装饰，明明房间里已经有灯了。
头好像更晕了，我疲惫地翻了个身将脸埋在枕头上，脸侧放着的袖口里传来青草和薰衣草的香气，这里并不属于我。
我蜷缩起来，棕发青年说过的话仿佛流水一般淌过，温和的定心剂，他对我的态度很友善温和，让我感觉只要我相信他，就可以放下一切思绪。
但是，我用余光看向壁灯，光滑的灯面上反射着细小而明亮的光。
关于监控的问题……最后也没能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