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宣跑回了真人府,守着大门等着她回府的亮心师兄,赶忙到大厅去报告了娄近垣。义宣看着娄近垣匆匆的往大门外走,一边同她说,“你在院子等着我。”
义宣就等在院子了,看到真人府的院子里停着好几辆官府衙门的车马,义宣以为是和父亲商量真人府改造事情官员的车马,就没有上心。娄近垣送别了弘历的马车后,走进来对义宣说,“跟我进来,有些人想见见你。”
义宣不敢多问,跟着娄近垣到了大厅,没有想到厅内坐着几位穿着朝廷官服大人。娄近垣走进去给大家介绍,“这就是小女娄义宣。”
娄近垣给义宣一一介绍,“这位汪泷大人是,康熙年三十九年进士,现在大理寺任职。”
“这位任兰枝大人,是康熙五十二年进士,现在礼部任职。”
“这位是吴佳麒大人,也是在礼部任职。”
“这位是史贻直大人,是康熙朝三十九年进士,在刑部任职。”
义宣垂首分别给几位大人行礼,她没有抬眼,加上烛光的光线的掩护,这些官员没有注意到义宣的异瞳。
娄近垣最后对义宣说,“你给几位大人上了茶,就可以去休息了,他们都是江浙的老乡,以后见面的时候就不会生疏了。”
“是,父亲。”
义宣低头小心翼翼的,捧了一盏茶壶给每个大人的茶杯,填满了茶水后行礼告退。
坐在太师椅上的几位大人,都细细的打量义宣,闻着她身上的沉香味,看着胸前挂着的雍正赐的锦囊香包,眼见为实的证实了宫中的传言。
这些四品以上的重臣,都认识这个雍正以前日常佩戴的锦缎香囊。他们各自都默默的盘算社交的肚皮帐,当义宣填满茶水后,和蔼的给义宣一个微笑,算是不浓不淡的见面礼仪。
义宣离开后,在礼部任职的正二品官员,现年50岁的任兰枝,他身体微微发福,脸上老成持重的看不出城府,他一手捋着下巴上的灰白山羊胡说,“这个孩子骨相清奇啊,浑身有一股异香,不像是人间的客。”
坐在他对面太师椅上的,来自江苏溧阳,穿着从二品朝服,现年45岁,身体干练的史贻直端着茶杯呷了一口茶说,“今天就是她跟着弘历去了大觉寺,我手下说,皇四子弘历还为她与佛泉禅师争执了。”
现年50岁的汪湰是大理寺的官员,头发有些花白,穿着从四品官职朝服,他熟练的掐着手指盘算,“这个孩子,是有使命的。”
来自浙江的礼部官员,中年有为的吴佳琪,将会客厅墙上黄历拿下来,熟练的翻着真人府的道家黄历说。
“今天宜祭祀,祈福,齋醮,造葬,納采,動土,修造,交易,和修墓。大觉寺嘉陵禅师的舍利塔今天落成典礼,还是嘉陵禅师的一周年忌日。圣上只是指派了皇四子去替他给舍利塔剪彩,我们这里礼部官员等都没有要求参加。”
娄近垣抱手替雍正帝解释说,“今天主要在几个地方有醮坛仪式,也许陛下把超度因时役万人死亡的亡灵的大事为主,嘉陵禅师的舍利塔就派皇子出席。”
来自江苏的史贻直,眼光老成的看了左右几位同乡,低声说,“现在陛下准备要把雍和宫大部分都改为佛教场所,改造图纸都出来了。大觉寺的行宫自嘉陵禅师离京后,有几年都没有去了。”
汪湰口气敬重的说,“也许是皇上太忙了,在雍和宫礼佛更方便有效。不去大觉寺也许是因为嘉陵禅师圆寂了的缘故。”
任兰枝分析说,“要不是去年嘉陵圆寂了,陛下也不会今年召见张天师。一佛一道是国之宗教。我们都高兴陛下终于想起来道教了,但是我们都没有料到张天师在觐见的路上羽化了。当时我都替你捏着把汗,担心正一道会不会受到影响。”
娄近垣给各位官员抱手行礼说,“感谢各位同乡的照弗,幸好圣上圣明,对张天师半路羽化飞升没有降罪。现在已经谕旨要扩建翻修真人府,我们龙虎山深感圣恩。”
四十五岁的史贻直拱手朝天一福说,“好啊,我们看到圣上开始重视道教了,我们都非常高兴。我们江浙人从小就信奉道教,现在有龙虎山的娄法师来京,又得圣上的恩宠,看来道教要在大清兴盛起来了。”
这些个官员见过娄义宣的真人面目后,稍微寒暄谈论了一会儿就都告辞了。他们几个就是借着今天在显佑宫,朝廷举办的超度时役亡灵的醮坛仪式,滞留了一会。一个是和娄近垣说说话,再一个是见见最近皇城私下风评,最热的人物娄义宣。
娄近垣初来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为了打开道教在清朝的局面,他对这些官员主动交往都非常的欢迎,而且是态度诚恳。特别这些江浙出生的国家重臣,天然的对道教有着亲近感,对于道教在清朝的发展延续有着极大的助益。
虽然道教的命运在于帝王的态度,但是以国家利器谈论道教的重要性,这些大臣的作用是绝对不可小觑的。
今天礼部官员吴佳琪的看似漫不经心的翻着黄历,说的大觉寺禅师嘉陵圆寂和舍利塔落成的吉利日子。其他几个官员符合云淡风轻的说着话,就把雍正帝为啥今年召见龙虎山张天师入京的,前后因果就交代清楚了。作为娄近垣会演变天数的人,只要这些大人点一下,马上就悟出了玄机。
娄近垣想起张锡麟天师羽化前,对他说的话,“……”
送走了各部的江浙官员后,娄近垣回到香斋房,看着娄义宣面向着三清神像打坐,三清的神像前有义宣刚点燃的三支香。
娄近垣默默的也站在案前,静静侍立一旁。过了许久,义宣才回过头,面向着娄近垣说,“父亲我刚刚拜了三清,让他们保佑你平平安安的,最好是没有什么不好事发生。”
娄近垣也听出了女儿话里有话,他走近了义宣身旁的铺垫,将道袍宽大的衣袖滑落在肘下后,也点燃了三支香敬献叩拜后,带着娄义宣离开了斋堂。
父女俩在月光下坐在长廊里,深秋的寒风吹来,娄近垣拿着从香斋堂拿出来的夹袄给义宣披上。义宣穿上夹袄后,虽然手臂还是可以感觉到秋风的清冷,但是身上暖和了许多。
“今天去大觉寺,不是听佛法课,而是去歌啸超度嘉陵禅师了?”
“父亲你怎么知道的?”
“刚才那些官员聊天时候说的。”
“嘉陵禅师很有名吗?不是拜佛的人都知道他?”
“对,十几年前,他就在京都非常有名了,是当今圣上在佛门的国师。”
“哦,怪不得,今天谕旨上说封嘉陵禅师为国师,我还纳闷,怎么禅师可以是国师呢。”
“封诰后,他们的弟子都开心吗?”
义宣摇摇头,“不开心,那个嘉陵的首席大弟子佛泉禅师,在嘉陵的画像上题写了打油诗,里面都是没有大觉悟的意思。还有一个小沙弥说,嘉陵禅师一生是成也妙音,败也妙音。”
“妙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