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改平日里吊儿郎当笑嘻嘻的模样,见了林莫也没多客套寒暄,直接拉着他进了诊室。
专家医师是一个omega女性,看起来三十出头的模样,医生姓宋,笑起来十分温柔可亲。
“林莫是吗?您请坐。”
“宋医生,您好。”林莫盯着宋医生的脸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宋医生笑着对他说:“您大概的情况许先生已经给我说明了,待会儿需要您去三楼做个全面检查。由于您之前做过腺体手术,所以还需要提取一些信息素,以方便得到更精确的诊断结果。”
林莫点点头说好。
与omega相处时他总会更加舒适放松些,乖乖地配合检查,该抽血抽血,该化验化验。
一个小时不到,他就做完了所有检查项目。
林莫突然发现二院的效率其实并不比中心医院差,很快就出了结果。
但他不知道这是许沉语使用了钞能力的原因。
宋医生拿着一叠数据和拍片端详比对了半天。
“怎么样啊?宋医生?”许沉语在一旁表情严肃地盯着问。
“家属不用那么紧张。”宋医生话是这么说着,但细眉微蹙,“与你们在之前医院诊断的结果一样,患者脑子里的确长了个瘤。”
“良性的还是恶性的?”许沉语问,“可以切除吗?”
宋医生:“林莫先生的情况稍微有些复杂,不能排除这跟之前腺体移植手术无关,需要先做部分脑部切片进行检查化验才能确定这个瘤能不能切。”
许沉语惊道:“脑部切片?那岂不是得先做开颅手术,等确定能切了后再开一次?这么遭罪的吗?”
“这只是一种可能性。”宋医生解释分析道:“如果是良性的肿瘤,开颅两次成功做完手术的话,问题就不大。如果是恶性肿瘤的话,大概率是不能切的,瘤子长得位置很不好,风险性也极高,只能采用药物控制。”
“……”许沉语压根儿没敢想是恶性这种情况。
林莫很冷静地听完医生的话,只是问:“宋医生,如果现在采用药物治疗的话,我大概还能活多久?”
“说什么呢?”许沉语听他这话冷汗都下来了,“人医生说了先做脑部切片看看,如果是良性的是可以切除的。”
“是的。”宋医生接着说:“不过我需要提前告知一下你们相应的手术风险,就林莫先生目前的情况而言,做脑部切片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会造成失忆症状。”
闻言,林莫猛地抬起头。
“根据您的描述,近一年里您的记忆力有明显下滑的趋势,甚至已经产生了记忆混乱的现象,这大概率是肿瘤压迫神经的缘故。”
宋医生见他表情几变,轻声宽慰道:“您也不用太焦虑,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只要有保住生命的希望,我们医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拯救每一位病患。”
林莫木然地点点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说:“好,我明白了,谢谢医生。”
“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尽快考虑切片。”医生补充道,“您考虑清楚后可以随时联系我,我可以立即为您安排手术。”
.......
两人各有所思地一同走出诊室。
林莫低着头走路,一不小心撞到了别人怀里,脑门嘭的一下磕到了对方的下巴上。
不过对方没被他撞飞,还伸手扶住林莫替他稳住了身形。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林莫还没看清对方长什么样就忙鞠躬道歉。
“林莫?”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你怎么在这里?身体不舒服吗?”
他抬眸望去,一张熟悉的面孔闯入眼里。
林莫看着对方下巴那块被自己撞红的皮肤,喃喃道:“是,是你啊。实在抱歉,我刚刚没看路。”
“没事。”宋枳轩毫无介怀地摆摆手。
垂眼随即发现对方手上的伤,他惊讶道:“你手怎么受伤了,前几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呃,不小心摔的。”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林莫不知道该寒暄什么,开口就是:“你也来看病啊?”
这话说完他自己都咬了舌头,虽说是在医院碰面,但哪有这么和人打招呼的。
“不是,我来找我姐姐,她在这儿上班。”宋枳轩有些担心地再次询问:“你是刚从脑科诊室出来吗?”
“帅哥你讲点礼貌,别人的隐私少打听。”许沉语在旁边看他俩寒暄半天,这时才出声。
他揽过林莫的肩膀,“走了,我还有事跟你说。”
林莫挣了两下,“诶,我......你别推我,我自己走。”
许沉语无视了他的挣扎,推着他快步走到电梯,下到停车场了才放开他。
“你怎么想的?”许沉语表情严肃,“听你的意思是不想做手术?”
“你没听医生说吗?手术风险很大的,而且做手术老疼了。”林莫说:“药物治疗就好了。”
“你以为这是在开玩笑吗,林莫?”许沉语几乎一眼就看出他在想什么,“你连腺体移植手术都敢做的人,还怕痛。”
“肯定怕呀,哪有人不怕痛的。”林莫回道。
“你是怕自己术后失忆了把季予给忘了吧。”这样一心扑在一个人身上的人,林莫的想法简直不要太好猜。
“我没......”林莫底气不足,心虚地躲闪着目光。
“你还怕什么?”许沉语毫不留情,直言戳穿他的心思:“怕你日后把他忘了,他会干脆不要你了是吧?毕竟是你纠缠了他那么久才得到的人,你舍不得——”
“够了!”林莫猝然打断了他,有些恼羞成怒,横眉道:“你这样说话,不觉得太冒昧了吗?”
“你嫌我说话难听?可我说的不是事实吗!”许沉语高昂的语调在空旷岑寂的停车场嗡嗡回响。
林莫怕其他车主被他吵到,嫌他丢人似嘟囔了句:“你能不能小声点。”
“.....”许沉语抹了一把脸,恨铁不成钢地睨他一眼:“我真是作的,你爱咋咋吧。”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我现在就打电话给季予,你们两口子的事情自己解决去。”
林莫见他真要拨号出去,一下子急了,扑上去抢他手机,许沉语出于本能防卫,下意识挡开了他的手。
“嘶——”林莫痛呼一声,小脸瞬间皱成一团,捂着手腕伤处蹲下身去。
“我靠。”许沉语楞了两秒后才惊觉自己闯祸了,慌道:“嫂子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干什么用这只手啊。”
林莫蜷缩着蹲在地上,紧拧着眉一动不动。
“嫂子你右手拿开我看看。”许沉语探身下去查看,惊呼一声:“完了!渗血了,不会是开线了吧?我没用那么大力气啊。”
“应该是崩线了。”林莫咬着下唇,声音虚得不行:“回楼上吧。”
还没上车的两人只有原路返回,许沉语扶着林莫又上了电梯回到医院大楼。
在医生给林莫重新处理完伤口的期间,许沉语连自己该埋哪儿都想好了。
林莫手伤这事儿本来就跟他脱不了干系,这下又给林莫来一遭。
许沉语现在是彻底不敢动作言语了,满脸愧疚小心翼翼地瞅着林莫。
“嫂子,实在对不起啊,我俩可能真的八字犯冲。”他许下保证:“我决定以后尽量不出现在你面前,有什么事我们电话联系吧。”
林莫对着自己再度缝线的伤处叹了口气,第一次在心里企盼着希望这次季予不要那么早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