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落恒最终见到罗逸达,是在意大利海关。
在接到海关电话之前,韦落恒正在精心布置着揍人计划:诸葛亮都只需要三顾茅庐,你罗逸达算什么东西,能让天使经纪人从夏季等到深秋——分明四十八幅画一幅也没卖出去,他是疯了才会专门跑来见他,连根毛都见不着。来都来了,就算搞不定艺术家,把这龟孙揪出来揍一顿才能咽下这口气啊。
但人在哪儿呢?
陌生号码打断他把压根咬碎的冲动,韦落恒原本不想接,但紧接着彩信提醒是海关,他才抱着出境礼物是一堆奢侈品顺带咨询一下最新政策的想法,接通了电话。
浓浓的西西里风味英语问道:“您好,先生,请问你是韦落恒吗?”
“是的,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有一位朋友带了一堆奢侈品入境,罚金不够,请问你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他哪有这种蠢蛋朋友,韦落恒闻言迅速刷了ins,发现个个都在纽约参加着event,于是奇怪道:“请问是哪位朋友?”
“他说他叫罗逸达。”
“………………
“我马上到,千万,把他留下来。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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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关拘留所。
罗逸达刚赶到,就看到一众白人之中,鹤立鸡群的中国男人。
身高近一米九,黑发及锁骨,丝巾骚包地绑成结,身上叠穿的衣服乱七八糟,就算是艺术家也太超过的审美观。随着他央求的动作,不断在磨破边的套头卫衣上打转:“拜托,女士,我发誓这些真的只是二手奢侈品,绝对不会超过300欧,罚款上四位数是不是有点离谱了?我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穷学生啊。”
“穷?”海关女工作人员好笑地看着他,“你身上这件成衣价值就超过3000欧,我老婆可是Valentino设计师,我不会认错的。”
“这是两年前的款,早过季了!可不就打折了!现在价格不到300欧的!”
女关员好笑地点点头,把他袖子掀起来。
一胳膊满满戴着十块表,成功把周遭同样入关有问题的人视线全部吸引了过去:“亲爱的,那你怎么解释这个呢?”
“噢!这些是跨国快递单,我只是图省事才戴在了胳膊上,我可以提交证据的。”
“罗,罗,罗。”女关员笑着摇头,“你可是我们海关重点关照人士,这点说辞早没用了。”
罗逸达声音简直要哭:“天知道,我只是被雇佣跨国送货而已!这么一趟也就赚五十欧,罚款一千欧,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个价格!我的小甜心,小可爱,小天使,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求你了。”
女关员满脸无奈,望向了一旁的长官,二人走到咖啡机边交头接耳,罗逸达嘤嘤嘤地哭求。
韦落恒望着他的背影,转身打算跑,不经意间被拦住:“先生您站在这里很久了,请问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
“……”
很想回答没有。
韦落恒回头看一眼丢人现眼的男人,却发现对方已经望了过来,满脸兴奋地,拿戴了满胳膊手表跟他挥手,用中文热情地喊:“喂!老乡!同胞!帮个忙!”
全体目光霎时间向他看齐。
韦落恒拳头在垂落的西装衣袖里紧了又紧,理智才把他家传三代的好素养保留了下来。
“我是来保释那位先生的,请帮我办手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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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天街头咖啡店。
两杯意式浓缩放在桌面,配以红丝绒和巧克力蛋糕。
韦落恒把一千欧罚单回执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罗逸达……卸货。
先是丝巾,一大坨被从头发解下来,被男人熟练地拆成六条,再仔细叠起来,边做边满意足地念叨:“爱马仕,限量版。”
把满胳膊表摘下,而后脱上衣。
卫衣脱下,里头一层纱衣,再脱,里头一个衬衫,底下背心,背心里头,甚至罩着一大一小俩蕾丝bra,直到这俩都脱下,只剩四处开洞的老头背心才停止——那才是罗逸达自己的衣服。
罗逸达熟练地脱一件,叠一件,原本要坐他们旁边空位的男人,目瞪口呆片刻挪去店里,而店里的服务员都忍不住对他指指点点。但罗逸达凭借着良好的心理素质,硬是将衣服都叠齐,bra大喇喇摆在最上头,才心满意足道:“六件,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