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死前总要摸一下男人的手吧?她还没谈过恋爱呢。
……
贺渊又因为割腕进了医院。
床上的少年脸色苍白,脸庞稚嫩,即便还在睡着眉头还紧紧相拥,碎发遮挡的额头下沁出冷汗。
他猛的睁开眼,适应着黑暗过后突然袭来的明亮,琥珀色的凤眸眯了眯,失血过多后的无力感在侵蚀着他全身。
感知回归,他的手腕开始刺痛,床上的人无力的闭了闭眼,心想怎么就不能死个痛快。
“没死成吧?”
贺渊转头,这才发现隔壁床上还有一个人,她留着长发,发尾微微卷翘,脸上画着张扬的妆容,把人衬的更加明媚。
目光落在她的校服上,带着平高特有的徽章,应该是他的校友。
程央央见他不说话,一屁股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俯视着他,眼尾轻轻上挑,“活着不好吗?”
贺渊别过目光,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这个人明晃晃的显然和他不是一路人。
“不好。”他冷声道。
少年的声音即便沙哑,但还是很好听,带着少有的稚气和清朗,和他整个人的气质格格不入。
程央央索性蹲在他床前,掰着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头,“我给你说哈,活着可以干很多事,吃好吃的东西,睡饱饱的觉,看喜欢的电影听喜欢的歌。”
说着,她蓦然停顿,贺渊闭了闭眼,只觉得她有些聒噪。
程央央清了清嗓子,压低清脆的声音,“我想要怒放的生命!就像飞翔在辽阔天空!就像穿行在无边的狂野——!”
歌声戛然而止,程央央因为调起的太高咳了两声,她期待的看着贺渊,“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很振奋,感觉到生命的力量没?”
床上的少年喉结滚动,睫毛微颤,他琥珀色的眸子紧紧注视着眼前的人,声音也有些哽咽,“你…”
程央央眨了眨不灵不灵的大眼睛。
“唱的好难听。”
程央央:“……”
沉默两秒,贺渊轻笑一声,眉头也互相放过对方,难得的舒展开来,他尽量放缓声音问道,“为什么救我啊?”
程央央见他笑了,红唇微微扬起,却又蓦然落下,她轻轻皱眉看着贺渊,“没有为什么,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这样。”
她看着窗外的阳光,又看了看床上的黑发少年,他琥珀色的眸子中映着她的模样,她道,“找点希望,活下去。”
贺渊紧紧盯着她,她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转头与他对视,扬起嘴角,“别再做傻事了,希望下次不会再捡到你哦。”
她威胁似的朝人眯了眯眼,离开了病房。
贺渊怔怔的看着病房门,他不知道怎么形容她,只是默默感受着心脏的跳动,一下又一下。
失血过多的无力感依然存在,一刻不停的侵蚀他的身体,但是他突然觉得,活着也挺好。
那年他19岁,程央央16岁。
……
车子爆炸,火光连天,贺渊这才悠悠转醒,他咳出一口血,看到了身旁的程央央,心跳陡然停止,沾满鲜血的手搭上了她的手腕。
他不敢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微微颤抖的手感受到了她脉搏缓慢的跳动。
“呼……”还好。
贺渊强撑身子把程央央从地上捞起抱在了怀里,她的头软软的搭在他胳膊上,手臂也跟着他蹒跚的步伐晃动,还有血顺着指尖滴下来。
他感觉浑身都在疼,压下涌上喉间的哽咽,抱着程央央的手又紧了紧,用尽全身力气才带着她回到了公路上。
这是一个斜坡,坡度很大,贺渊几乎是带着程央央爬上来的,他再次抱紧了怀里的人,朝家的方向走去。
混沌黑夜,昏暗的路灯为两人照亮了路。
贺渊不敢放松,那些人没有杀他们,不是以为他们死了,就是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他,是警告,再不就是还在什么地方接着埋伏他们。
浑浊的脑海里划过一张男人的脸,这个人只有可能是谢在时。
他突然后悔把程央央带在身边,如果她今晚去城南,就不会和他一起遭遇这些事。
程央央的假发不知道掉在哪里,长发披散,跟着手臂一摇一摆,涂抹发黑的小脸此刻血迹斑斑,毫无生气。
贺渊不敢看她。
他害怕,害怕看见她苍白的脸,害怕她就这样躺在自己怀里再也醒不过来。
他就这么任性了一次,想把程央央带在身边,她就被自己害成这样。
贺渊甚至开始幻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他宁可死在最后一次自杀时,可以看到当年那个明媚张扬的程央央,也可以结束他早就应该结束的生命。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家,怎么拨通的电话,把程央央稳稳放在沙发上后,他的意识也在瞬间消失,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