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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丹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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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府设宴,为赏芙蓉池中盛放的莲花,也为行旅一年归来的顾东望洗尘。

说是池,却十分阔大,立于岸边望去,竟看不到水面的尽头,仿若一片湖。

池中水榭内放置冰山、摆上桌案,众人举杯劝觞,席间觥筹交错。

执笔勾描,一株重瓣红莲跃然纸上,顾东望斟酌着下一笔的落处时,忽听见一阵清亮柔婉的琵琶声从水面传来。

他抬眼去看,一抹鲜艳的红色从远处缓缓荡了过来。

心中那个猜想还未确定,身旁的人就已经叫破。

“那不是如今教坊的头牌吗?竟请得动他?”

另一人答道:“先生曾为御前待诏,区区一个教坊头牌而已,如何请不动?”

睐儿去年就已经成了教坊的头牌,此事他一回京城就从许文恪的嘴里得知。

那时顾东望心中无甚波澜,甚而因他终于胜过那名陷害了他的伎人、终于得偿所愿坐上了心心念念的位置而高兴。

如今听着旁人的评判,他心中生出一丝恼怒。

顾东望捏紧了手中的画笔,而后不着痕迹地放下。

也是,纵使是头牌,那也是教坊的伎人。

困在黄金笼内,纵使玉粒金莼地养着,那也舒展不了羽翼。

他凝神听着,睐儿的弹奏比一年前更显娴熟了,若不是转音时那一丝细微的上扬落于刻意,他几乎要被曲中糅合的清越之感所迷惑。

再度抬首,恰对上睐儿递过来的眼神。

一时间春波荡漾、星子闪烁,万千华光仿佛都被那两只眸子吸纳了。

周遭的声音、景象一起消失,顾东望的视线追随着那一湾春水,整个人愣在当场。

不过一瞬,眼波转动,那双眸子转向了其他的地方。

顾东望这才觉察出脸上烫得厉害,赶忙低头遮掩。

*

暑气蒸腾,蝉鸣蛙噪,纵使到了夜半,窗外吹进来的风也都是热的。

辗转许久依旧不得安枕,顾东望干脆翻身下床,走到庭中的水缸前,贪一点凉意。

自《神女飞天》与《凌寒图》后,他的画逐渐为人所知,这一年在外游历作画,日子逐渐富足。

此番回来前,他便托人寄了银票回来,令许文恪置下了此处二进小院子,他们二人住尽够了。

那日芙蓉宴后,他又得知教坊在高价售卖丹桂牌,仅二十枚,凭牌可与睐儿独处一夜。

一百两,这是他手头仅有的积蓄,犹豫了两个时辰后,他还是去买了一块。

中天月圆如盘,银辉泻下,照影入缸,清水映出一道颀长的身影。

顾东望手中捏着丹桂牌细细摩挲,指尖从雕刻的丹桂图案上抚过的时候竟有些轻微地颤动。

丹桂,睐儿信息素的味道。

如今被自己捏在手中,他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那股冲动越来越明显,甚至能清晰地察觉到喉头的干涩。

“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院子里干什么!”

许文恪高喊一声,开了房门睡眼惺忪地走了过来。

顾东望心中急切,将牌子往怀中一塞,三两下捧了水往身上浇。

待许文恪走近,看到的就是一个面红耳赤、浑身滴水的人。

“你怎么了?跑这儿洗澡来了?”

顾东望眼神闪躲,嗫嚅着说:“没什么?天气太热了,缸里的水凉快。”

许文恪狐疑地打量着他,揉揉鼻子,分辨出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

“哎呀!”他双手抱胸,环顾一圈,拉长了声音开口,“这院子真怪哈,明明没有种竹子,怎么还有股竹子的清香呢?”

“你!”顾东望羞臊不堪,指着许文恪的鼻子又骂不出什么话,只能憋着气甩手而去。

许文恪顿时爆笑出声:“哈哈哈,你这呆竹子也有开花的一天,快跟哥说说,看上谁了?哥亲自替你说合。”

回应他的是响亮的摔门声。

翌日,罗尚谴人过来,令他十日后共赴江南。

罗尚之意顾东望自然不敢不从,只是他心中仍有一事放不下,递话的小厮走后,他便起身往山上去。

凉亭依旧,大石依旧,只是盛夏梅花难寻,他等的人也不见前来。

手中捏着丹桂牌,他也不是没想过直接到教坊去找睐儿,只是手中积蓄已空,不够赎身的银子。

若只是将话说了,让对方等着,未免被当成是一般寻花问柳的浪荡子。

他也曾将心意融于画中托人递进教坊,但都如泥牛入海,没有下文。

如今,满京城里盛夸睐儿玉手琵琶,撩人心肠,期间又不免夹杂王孙公子为他一掷千金的笑谈。

顾东望心中惶恐,他怕他已经习惯了那黄金笼子里的鼎沸笙歌,自敛羽翼,再不愿飞出。

所以,他盼着能在凉亭里看到那人,听他或怨愤或哀婉地弹奏些不会在教坊里出现的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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