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临近中午,钟煊打开门,手里拎了几件衣服,一看床上,笑道:“醒了?快起来,去食堂吃饭。”
明池从爸爸妈妈的大床上挣扎醒来,正抱着枕头坐着发蒙,闻言揉着眼睛坐着不动,怏怏道:“为什么你们不和我一起睡觉。”
“咦,”钟煊拉开窗帘,把卧室的窗打开一道缝透气,“池哥,你多大了?”
雪停了,外面晴空万里。明池听了却一下有点生气:“我小时候也很少能跟你和妈妈睡觉。”
钟煊坐到床边,拿毛衣往他头上套:“那你现在大了,大人有大量,好不好啊?手抬起来。”
男孩奋力从毛衣领口里钻出脑袋,被光线蛰得眯着眼,头发和心情一样乱蓬蓬的:“……没有很好。”
“让你自己睡舒服点,还有脾气了,”爸爸用手指梳他的头发,耙了两下,摸到他脸颊,一顿,又探向他的额头。
“……怎么这么烫?”他惊道。
话音刚落,明池用脑袋顶开他的手,“咚”地倒回床上,嘟嘟囔囔,不知道自己声若蚊蝇:“因为很热啊……”
钟煊从床头翻出测温仪量他的耳温,不多时,机器滴的一声,屏幕一闪一闪地显示:38.8℃。他探身摸小孩的脖颈和脉搏,明池由他检查,动也不动,小脸蒸红,眼睛半阖着,窝在被子里腹部一起一伏地小口喘息。
“小池?还能不能自己坐起来?”没有回答,他立刻起身,把孩子从被窝里抱出来。
听见楼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明纯狮正在书房里看文献,几秒后,父亲用肩膀抵开书房门,目露焦急:“小狮,弟弟发高烧了,我们现在去医院。爸爸开车,你在后座看一下他好吗?”
明纯狮丢下鼠标奔过去,看一眼他怀里,又跑向客厅,去取必需的衣物。
暖阳融雪,寒天冷得刺骨,明纯狮在后座拦着明池在怀里,感觉他喷出的鼻息都滚烫无比,眼睫始终濡湿着,眉宇间闪烁着痛苦。
高烧的病人也许听不见她的话,但她附在弟弟耳边:“姐姐和爸爸都在,我们去医院,很快就没有不舒服了,再坚持一下。”
越野车在雪地上行进,钟煊心急如焚,情急之下竟忘了先给孩子喂下退烧药,只能指望早点到达卫生院输上液。常年在北境郊野生活居住的弊端显露无疑,他车速飙到最快,却仍然开了近四十分钟。
到了地方,医生追来问情况,明纯狮在眼眶泛红的爸爸身边冷静道:“上个月消化道出血住过院,之后好回来了,昨天刚从s市飞过来,今天早上起的烧。”
把明池抱进观察室,等医生去准备输液袋,又回来给小孩扎上针,明纯狮才松下劲,一转头,对上钟煊哭得满是眼泪的脸。他是个娃娃脸,俊秀白皙,明池的眼睛就是像他,圆润有神,睫毛也很长,哭起来简直是梨花带雨。
“……”她张了张口。
“不是肠炎吗?”她真心地发问。
医生刚走,总不至于听漏什么吧。
钟煊咬指头:“我就知道他受不了这个天气,我才把你们留在老家,否则我哪里舍得呢……没有我照顾你们,又生病又住院的……呜呜呜……”
“这里又冷,医疗条件也不好,我是一辈子离不开她的,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