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三条斑马线、两次天桥,花费24分钟的普通路过。
店里暖气开得足,灯光也是暖色调,蒸腾着甜品的气息,柔软到发腻。
白藏生怕被人发现端倪,紧接着又问:“你几点回来?”
问完才发现这问题实在没营养,温岚时生活规律得令人发指,下班时间比天气预报还准时,他这话太有转移话题的嫌疑。
但白藏深谙其理:既然已经无法撤回了,淡定就好,温岚时会顺着他的意思回答的。
温岚时有些讶异似的:“今天老板结婚五周年,要早些关店,五点左右就可以离开了。”
白藏:“……”
也不知道是在讶异他会问这种问题,还是在讶异他恰好问到了点上。
有时候他的运气发挥得自己都觉得可笑。
险些被糊弄过去的人像是反应过来了他在转移话题,忍不住笑出来,问他:“冷吗?”
这几天温度快零下了,不爱穿羽绒服的白藏倔强地穿着里一层毛衣外一层大衣,温岚时以为他不出门,也就随他去了,结果不曾想这人在外面晃了这么久,连将手揣进兜里都不乐意。
温岚时拉起他的手,被那无法忽视的寒意冰得皱起眉,将人两只手捂进手心。
他的手总是温热的,指甲也修剪得及时,手心略微有些粗糙。
这两双手不知交握过多少次,只是眼前人并不知道。
白藏指尖猛地抖了一下,却被误会成了冷,手又被捂得更紧了。
他抽回来也不是,不抽回来也不是。
耳尖隐隐有些发烫,还有着蔓延到面颊上的危机。白藏将目光落在地面上,心里无意识数着地板的砖数,眼神逃避般描摹着地板缝的纹路,长发垂着遮住了耳际。
鼻腔里甜香的味道令人有些发晕。
晕晕乎乎间他听见温岚时说:“早上的时候,我问了砂辰一些事。”
白藏猛地抬头。
面前静静看着他的人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收敛得极干净似的:“我想,你可以尝试着给我更多的信任。”
白藏眼神微动,又轻轻移开目光,动了动嘴唇,答非所问:“它……说了什么?”
温岚时神情不变:“关于你我。”
见眼前人满目躲闪、有些惊慌失措的样子,他本要失笑,又有些莫名袭来的不忍:“好啦,别怕,它几乎什么都没透露。”
……被试探了。
白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他,灰瞳被灯光照得接近琉璃色。
他心里某些微妙的期待骤然泛成酸味,从小小地冒头出来,转眼间铺天盖地覆上心脏。
白藏垂下眼睫,又把自己的情绪掩住,他一根根掰开温岚时的手指,轻轻说了一句:“那你好好上班。”
他转头离开了,连回头看看背后那人是何种表情的动作都不曾有。
说不清是仓皇而逃还是负气出走,或许皆有吧。
他知道自己持续的隐瞒对温岚时并不公,但他开不了口。
这样的试探无可厚非,温岚时对他的信任交付本足够他将一切明说。
……可是他做不到。
他的生活与温岚时差得太远,半遮半掩成了常态,坦白他迟早会消亡几乎是他心底早就埋下的种子,但它并不发芽,只是越坠越深,直叫人看不见影子。
他贪恋这份短暂的如梦的“时间”,以至于害怕一切可能的变故。
白藏心绪杂乱,方才的对话占据了整个脑海,只觉得路短得出奇,倒也没多想。
直到周围的景色不对劲得很,他才发现异常。
他望了望四周。地面与天际俱是白光阵阵,波澜般翻涌,层层叠叠的,像随着心跳振动,白茫茫一片,已然分不清方位。
白藏:“……”
他随便朝某个方向说了一声:“碎澜。”
潮水般的白光中忽地出现一扇门,那门被一只手推开,戴着厚如啤酒瓶底眼镜的女人从中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白藏。你看周围这个场景,是不是足够精细?我精心搭建了很久,用这个办法吓到了不少同事,居然还是没能吓到你。”
碎澜表情一本正经,穿搭也一丝不苟,上衣领口扣到最高,袖口整齐地对叠,裤线笔直地朝下。
她用食指推了推眼镜正中,语气诚恳:“我真的很好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把你吓一跳?”
白藏用沉默回答了这个问题。
碎澜本来也不求得到他的回答,自顾自又在空中开了一扇门,朝他招了招手:“快过来,有事跟你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