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堂,专用以惩戒犯错的伶人与弟子,深埋于地窖底下,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阿白用此生最大的力气挣扎,“你们放开我!我不进去,我不进去!”
凌驾于主人之上,给了几个仆人莫大的新鲜与刺激感。
他们个个目露精光,大声呼喝道:“老实点儿!”
“不要乱动!再乱动,乱棍打死!”
……
几声震呼,阿白果然不挣了,老老实实被他们推着搡着走。
她不是不动,而是不敢动。
这里深埋地下,发生任何事都只能绝望地受着。
她不敢惹怒这些精壮的汉子,却也不敢露出怯意。
她努力眨掉眼睫上的泪水,绷紧面部肌肉,让自己看起来强硬一些。
行刑不是这些仆人的本职工作,他们七手八脚,折腾了好一阵才搞清楚方法,把阿白的双手捆住,吊在了刑架上。
他们本想调戏一番,好好欣赏一下这个楚楚可怜的娇人儿,可掰过她的脸,看到的却是她脸上的倔强,顿时没了兴趣。
“这种时候,装不怕有什么用,给谁看啊!”有人扫兴地说。
也有人不肯放弃,搔了搔阿白的下巴:“哟~美人儿,别绷着了,怕就给哥哥说,哥哥怀里永远都是最安全的~”
“诶~嘿嘿嘿……”
其他人尽数围了上来,发出猥琐的笑声。
阿白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绝望的泪已经快要涌出。
但她不能哭,她狠命地咬住唇,扬起下巴,鄙夷地凝视着这些恶心的垃圾!
“不知道百戏花魁玩起来,会不会手感更好啊?”
有人推了他们一把,“诶,行了行了,这小妮子虽然不受主人家待见,却是出了名的硬骨头,倔得像头驴,恐怕生生把她折磨死也听不见个响儿,玩起来没意思。走吧走吧,主人家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
几个不认命的上下打量了这个倔强的女人一眼,也就放弃了,狠狠朝她啐一口,一脸扫兴地离去了。
随着天花板上那一方小洞口被堵上,整个空间彻底陷入黑暗。
阿白听着黑暗里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她死死地盯住前方,仿佛那里面藏着一只看不见的猛兽。
忽然,她耳边响起“笃笃”的利斧剁肉声。
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仿佛木板上血沫横飞的景象,就在眼前!
紧接着,她看见苍白而微弱的光线中,灰尘翻滚,那柄尚在滴血的利斧步步向她逼近,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胃里翻江倒海。
她亲眼看见那堆待砍的肉里,有一条人的腿!
那些不是猪羊,是人!
跑,快跑!
她要活下去,她还很小,还有很长的一生,绝不能放弃!
她拼了命地朝前撞去,他猝不及防地倒向一边,身子撞翻了砧板,肉滑落下来。
眼前是漫漫黑夜,闪电在黑沉沉的云层里翻滚,身边一人高的荆棘丛将她娇小的身躯淹没。
不知跑了多久,身后的追杀声已经听不真切。
在第一滴雨水落在脸上时,她终于看到前方有一片空地。
她以肉身滚过无边荆棘,早已经疼得浑身麻木。
她奋力朝前一扑,以为自己终于穿过漫漫荆棘,从此坦途时,却摸清了手下冰凉而坚硬的东西。
脸上疲惫的笑瞬时僵住!
她倏然低头,与一双黑洞洞的眼对上。
一颗狰狞的,白森森的,半露出地表的骷髅头,就躺在她掌心里。
尖叫与轰隆隆的雷声重合,心里一空,举目,四下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野坟场,残肢断骸遍地……
扑通……
扑通……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呼吸声里夹杂着颤抖的哭泣。
忽然,她听到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脑子里登时炸开一团血雾——有人来了!
她顾不上害怕,看到前面有个没填埋的土坑,连忙跳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