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宴第一次理解,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是什么意思。
在听到水清嘉声音的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紧绷,只有鼻尖弥散的味道依然清晰。
好在,尴尬的并不只他一个,对于撞破别人趴在床上,抓着没铺好的床单闻这件事,水清嘉很明显也有些无所适从。
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自己很忙,水清嘉略显磕磕绊绊走进来,把手里拿着的牙杯牙刷牙膏和新毛巾依次放在桌子上——还特意挑了离傅宴最远的对角线。
放好了,又给它们排了排队。
现在,桌上的洗漱用品和等着上幼儿园校车一样的小朋友们站着了。
谢天谢地,水清嘉没有立刻问自己在做什么。
傅宴趁机直起身,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把床单铺好。
他这才反映过来,自己看起来有多像一个痴汉,才来别人家第一夜,就要偷偷趴在床上闻味道,真的不会被当场赶出家门吗?
水清嘉站在原地磨磨蹭蹭,心里一个劲儿琢磨。
他是不是有洁癖啊?觉得我的床单洗得不干净吗?
一般人到了别人家里,即使哪里不太习惯,也不会说出来的吧,只能自己憋在心里。
他一边假装往门口走,一边偷看傅宴,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了:“那个,你是不喜欢这个床单吗?”
?
傅宴没想到都这样了,这人还能理解出这种意思,总之,自己没被当成痴汉就好,他摇了摇头,重新恢复到了坚不可摧的高冷状态:“哦,不是,我闻到床单上有味道。”
水清嘉警铃大作。
这不还是不喜欢吗!
他紧张兮兮地问:“哪、哪里有味道。”
这一紧张,傅宴轻而易举翻身做主人,占据了对话里的进攻方。
傅宴眯了眯眼,似笑非笑地:“你是不是已经不记得了,你答应了要告诉我沐浴露的牌子。”
啊!对啊!
水清嘉脑子里断了的弦终于接上了,原来傅宴在闻这个。
傅宴靠在床头,脚上的小狗拖鞋一翘一翘的,看起来有点占据上风的得意神态:“所以,现在不是在你家吗,你把沐浴露拿过来,给我看看?”
“我......那个沐浴露用光了。”水清嘉硬着头皮撒谎,同时疯狂回想自己有没有把客厅里的那一大堆沐浴露瓶子收起来。
傅宴本来就准备放弃,此时提起这件事也只是为了让人愧疚而已,因此不做声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算了,你去睡吧。”
说完,他一拉被子,默默无言躺下了,还抬起手揉了揉太阳穴,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
水清嘉一瞬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了。
他特别后悔当初要撒谎骗傅宴,导致现在下不来台,两个人都只能处在这种尴尬的局面。
最后,他轻轻打开门,走掉了。
傅宴翻了个身,抬头看着天花板,手也放了下来。
他早看出了水清嘉心中有事,也许并非诚心想告诉自己,也许这件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不过这人心软,只要表现出不舒服,对方应该就会有所举动了。
果然,他没等太久,就传来了敲门声。
傅宴挑眉,心道果然如此,转身去看,却没有看到人,只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缓缓移动的熊。
——水清嘉拿着一个巨大无比的抱抱熊走了进来。
在傅宴瞳孔地震的注视中,水清嘉把这只熊摆在了床的另一侧,拍了拍它的宽脑门:“这样,这个借给你!抱起来超舒服,也有味道的。”
熊是米色的,洗得干干净净,将近一人高,戴着一个小小的南瓜帽,嘴巴很明显微笑着,有一种憨态可掬的可爱,怀里还抱着一个巨大的元宝。
傅宴摸了一把,手感很软,是很适合抱着的玩偶。
水清嘉看他起码没有发表反对意见,又努力补充一点细节,让这一切显得合理:“这个原来摆在客厅里,我用沐浴露给它洗澡,所以才把沐浴露用光了,现在味道很明显。”
傅宴自然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凑上去闻一只熊,淡淡点了点头。
水清嘉怀揣着用熊充当开启话题的钥匙的心思,观察傅宴的表情试探开口:“之前看你是不是不舒服呀,头痛吗?这个味道闻了会舒服一点吗?”
“老毛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