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地古神冢内充塞着致命的阴气,白梦清不让郁景跟去。郁景不知道古神冢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幕凌天的梦境里发生了什么。
白梦清传音告诉郁景她出来了,郁景问他呢,她说也出来了。
然后她问阿景,我报复他,没有错吧?
后来打探得知幕凌天回宗时气弱体虚,功力只剩一成,修养期间日日失魂落魄萎靡不振,时悲时怒,差点损了神格,身子许久养不好。
所以她明白的,那是一种报复。
可是在报复的同时,她应该也不好受吧……
她可能又要继续自个儿琢磨了。
通过一些听闻得知白梦清未回冥海,她一个人在神界游荡,没有叫上郁景,他传音去又未得到回复。
没关系,随她。
郁景常常把人生看作一条绳子,绳子上的结将绳划分成很多段,每一段代表一件事。人生是从绳这头到绳那头,途中踩着那些结,过了结事情就随之过去了。
他,他们,都在等属于她的那个结。他们或许不觉得会有,但他相信有的。
一定有的。
他等啊等啊,埋怨时间好慢又感念时间还长。
突然有一天,她戛然而止的时间告诉他,那个结,是让她死。
没有跨得过去的结怎么办呢?终结可以停,不必跨过去。
他是听说的,没亲眼看见,那日只幕凌天在场。
冥海之上,回归神界半年不到的白梦清连同羽城一齐羽化、消散。其他众人只能望见遥远的天际飘羽漫天,束束穿云光芒照射下来宛如一座座直插云天的梯子,丛丛五彩斑斓的飘羽绕着梯子向天徐行,其中有一丛是高傲的紫色。
那片天绚丽多彩,无声但热烈。
有人在人群中说:“原来羽族人城共生,一者亡尽、另一者亦将不复存在的传说,是真的。”
“神界会忘了羽族吗?”
“不会。”
无存,但长长久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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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总令人措手不及,也许那也是让她意想不到的吧,都来不及说再见。
很久以后郁景才听止渊告诉他,很可能是五年的噬魂域之困造就了她的特殊体质,她当年进入古神冢发现其内阴气竟对她无效,顺利叫醒幕凌天后完好无损地出来,以为没事,谁知过后不久身体开始发生不定时的羽化,不知不觉地就失去意识,每次重新醒来都有一种死而复生的心惊肉跳的窒息之感。
她看到过自己还未完全恢复过来的四肢化成的许多小小的羽绒,和紫翼一样的颜色,她一次次看着那些羽绒越变越小,散得越来越远,好像总有一天它们会消失。她便意识到,自己快死了。
她嘲笑这世道,既然终究要她死,做甚又让她再活一次!
直到散落、沉沦在缥缈中的意识慢慢聚拢、觉醒,她猜到未来的路也许将会没完没了。
她成了游魂,不畏光,生人看不见她,她可以改变自己的样子,让自己身着紫衣。
毫无眷恋地离开神界,恍恍惚惚到了人界,人界五花八门,生前还没好好地游一游。她发现人界的鬼魂可以看到她,于是跑去了阴间。
阴间简陋脏乱,那些鬼形形色色、吵吵闹闹,但好真实,大概因为去掉了外面的皮肉。
在阴曹地府大闹一场。
后来她去到之前从噬魂域脱身后莫名到的那座凡间山,思考那山同噬魂域之间存在的关联,翻遍整座山没找着异常。
于是去噬魂域,进去了,穿过层层乱气抵达曾经到过的屏障,找来找去又不小心被“吸”进隧道,睁眼时居然是生前都没去过的魔界。
因为乱气入体,又借着魔界环境中的煞气,她凝成实体化成了魔。
果如史籍所述,魔界并不好看,景观单调疮痍,同其他两界相比简直天差地别,当地人还野蛮粗暴,她没逛多久就失去兴趣回到万魔地准备走,谁知这时遇到出巡(闲逛)的大魔王,她给冥界挥去一阵大大的风波。
在万魔地找不着那“隧道口”,懒得千里迢迢飞回去,但不知接下来去哪里。
她弄来一只小舟,自己躺进舟里,小舟载着她孤零零地漂浮在海上,随海水漫无目的地漂泊。小舟偶尔停靠,她便在停靠之处逛一逛,有时是一座荒岛,有时是一片礁,有时是某块大陆的角落……(作者:让我们来科学地解释下这种现象:洋流)
躺在舟中的她视野里的舟壁像高高的墙,上方的天空很蓝,浮云许久才见动一动。
有次当她发觉气息不对劲时,小舟已载她入神界冥海,她惶恐起身,舟身在一点点地向大陆逼近,她弃舟跳入水中,沉没,缓缓下坠,海水从暖变冷。
她突然发现这种感觉好极了,不挣扎不动弹,任由自己愈沉愈深。
怎知,从这里,她进入了虚空。
她是进入虚空的第一人。
她见证过虚空最初的模样,怎么说呢,就像是被冰封的世界,寂辽荒芜,宁静安定。发现它由一个人,改造它缘自陆陆续续到来的一群人。
由她发现虚空与外界分别不同的三个通道,一道通向人界仙山,一道通魔界万魔地,一道通神界冥海。
她只借其中两道游走世间,一道不借,一界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