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漠踏下了妖王洞府门前的台阶，攀申从后面叫住他。

他回过头，攀申正倚靠在洞门边看着他，面色稍显苍白，一副生了病、有气无力的样子。

清毒时要将五脏甚至骨肉深处的余毒逼出化解，导致毒素分散在体内各处残留，虽然不多但是副作用挺大的，攀申一时半会儿没法恢复。

“你回去休息吧，过段时间待余毒彻底清除就好了。”丘漠对他说，“期间不要乱开元神，也不要大动内力，不然……小心你又变成猴。届时，谁会认个猴作妖王？”

攀申说：“我做不成妖王，你带我走？”

丘漠说：“你会跟我走就怪了。我可不是去玩，你不是一直都嫌我？”

丘漠回过身，变成了背影，然后一点点地离开了。

“哎，”倚在门边的攀申看着那背影，“真走了……”

去将葡萄采摘清洗完毕的随从端着一碟葡萄从外面回来时，洞口那儿没有站着人，它走进去，东张西望，发现洞府里面也没有人。

四下冷清清的。

随从一边塞了一颗葡萄进嘴里嚼，一边往洞口外看，外面也没人，奇怪道：“大王人哩……”

……

他们的大王追人去了。

竹林中路难辨方向，攀申因大动内力搜寻踪迹，从而让体内余毒有机可乘，他有点扛不住了，好在追上了人。

“丘漠……”

丘漠听到一个虚弱的声音，扭头转身后看到了身后不远处弯腰挨着一棵粗壮的竹子作支撑的攀申，流露意外之色。

“你怎么……”

没等他走上去，攀申已经顺着竹身降下来跌坐到地上。等他走到时，虚弱的人不见了，剩下一只眼睛大大的小猴子。

“哎呀，真变猴儿了。”丘漠蹲下来，用幸灾乐祸的口吻道，“怪怀念的。”

幼兽化身的攀申稍模糊些的视野变矮了，丘漠在他眼中变得高大，对方将竹棒放在一边地上，伸手摸摸他的脑袋，俯首温和地看着他。

“跟我走？”

小猴盯着他，怔怔的。丘漠将摸它脑袋的手移下来手心朝上对着它，小猴看看他的手，想了一想，伸出爪子爬到他手上去。

小猴很小，一只手就能抱住，丘漠托起它又站起身，小猴到了他的怀里，丘漠另一只手裹在它身侧。小猴身上的毛又软又滑，丘漠忍不住摸它。

他低头，道：“真跟我走？不当妖王了？”

“当妖王没什么意思。”

攀申的声音，是元神在回话。

丘漠惊了一下，摸小猴的手一停，“你能说话？”

“怎么？”

“我还以为像之前一样，意识模糊不清。”

意识清醒还……任由他摸？

“……知感不大清晰。”攀申说。

“哦。”

丘漠抱着小猴走了，地上的竹棒变没，应该是收进了纳间。

不一会儿丘漠问道：“为什么当妖王没意思？”

另一方停了半晌，声音才传来：“我觉得……它们是因为怕我才服我，不是真的信服。”

“你还计较这个？”

“……反正没意思。”

丘漠一笑，“跟着我就有意思？”

攀申没说话。

丘漠带着小猴走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怎么了？”攀申问。

“你真打算走？不回妖间了？”丘漠道。

“啰嗦。”攀申道。

丘漠随即转身原路返回。

攀申：“干什么？”

不会要把他送回去吧？

丘漠说：“要回去一趟。”

“回去做什么？”

“如今天上对妖族虎视眈眈，你直接走了，妖族那儿群龙无首，势必会陷入困局。”

攀申任性惯了，冲动做事不考虑后果。妖族现今势力几乎是靠妖王一人撑着，若他突然玩失踪，那么对妖族造成的累及将数不胜数。

“你总是能考虑很多……”攀申顿了顿，“要我怎么做？”

“除非有胜任者代替你，否则，你只能将妖族势力解散了。”

……

众妖们再次见识到了他们大王的任性与随意，之前妖王说当就当，向四方干仗说干就干，如今妖王说不当，就真不当了！说解散好不容易统一的妖族，就真解散了！！

我的王哟～～

大王说散伙，也不得不散了。

于是威风得意数年的妖族宣告解散，各回各家，各过各的去。

妖族乱世一事的始作俑者是攀申，闹天闹地闹海，全是他带的头，别的妖顶多算参与，数量庞大，天族怪罪下来也根本不知该怎么怪罪，总不能像关狼族一样，把所有妖族都关起来，这本事他们切实没有。

那么，就只能找那始作俑者下手了。

天族不会轻易放过攀申。

丘漠知道，攀申也不会不知道。

“你不怕天族来找你麻烦么？”

“让他们来好了。”玄青衣着身，修长清逸，这个令人摸不清背景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小猴，神色泰然自若，好似什么都不能让他慌神，“既跟了我，我会护你周全。”

攀申说：“天族压根不是我的对手，他们动不了你。”

丘漠一乐，“你先能恢复原样再说吧。”

攀申：“……这是个意外。”

丘漠：“要是没我替你解毒，你可怎么办啊。”

攀申：“……老子罩定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