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师卿卿原本望着窗台外,桃花树枝上白日挂的那块红吊牌,谁知鼻中闻着淡淡的桃花清香,竟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临近辰时末,师卿卿嘴里还念着梦语,突然感觉掌心有些发热,手掌好似被人握着一般。她迷迷糊糊地摸了摸那修长的手指,摸了许半晌发现不对劲,睁眼一看,就见季司离躺在一旁须弥榻,一手抓着她的手掌,惊得她“啊”的叫了一声。
榻上的季司离听见声音,缓缓地睁开了眼,慵懒的轻哼道:“大早上的鬼叫什么。”
师卿卿坐起身,神情错愕地看着季司离就躺在自己床榻边缘,有些尴尬地问道:“你手抓着我手干什么?”
季司离躺了一会儿,而后坐起身瞧着脸上精神不大好,道:“是你自己昨天晚上说冷,抓着我手不放的,占了我一晚上便宜便罢了,怎么不认账?”
师卿卿面上有些懵,思索了一阵,眼神不自觉地看了看自己衣衫完整,于是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的,心术不正。”
季司离抬眸冷冷地直视她,轻哼一声道:“是,你都敢偷看我洗澡了,你的心术最正。”
师卿卿听他冷嘲热讽,神情颇有几分恼气,眼神死死瞪着他,道:“谁偷看你洗澡了,你说话最好给我注意点!”
季司离见她这副姿态,冷声道:“怎么?不承认啊!”
话音一出,师卿卿想也不想直接一掌朝他门面击去,季司离偏头避开一手擒拿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推在了床上。而后神情肃然倦怠,姿态悠闲地站起身,走到木架去披衣穿戴。
这时,竹门两声轻叩,是仕隐的声音:“仙君,你醒了吗?早食提来了。”
季司离很快穿戴好衣物,而后站在一旁,冷眼盯着她窸窣穿戴着衣服,不一会竹门推开,云霄抬眸见季司离神色凝重,瞟了一眼后边跟着一起出来的师卿卿,登时有些震惊张大了嘴!
他奇问道:“玉姑娘,你怎么跟我们仙君住一个屋子?”
师卿卿没戴斗笠,而是戴着半截花白面具,尚未出声,季司离微侧眸,云霄连忙低了头不敢抬眼直视季司离,生怕自己眼神冒犯惹得季司离不高兴。
云霄从食盒里端出清白小米粥,馒头花卷,心里暗想道:仙君这是怎么了?居然跟个妖奴睡一屋?
师卿卿擦了手落座,毫不客气地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吃起了早食。
季司离坐在她对面,抬手舀了一碗鱼羹,递到她面前,淡淡地道:“你不是闹着要走吗?怎么还留在这,胃口倒是不错。”
师卿卿没看他,专注碗里食物道:“我想走啊,你倒是放我走啊。”
季司离定定地望着她,问道:“我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净斋镇的义庄?”
师卿卿不假思索,直接道:“你不是说了,我挖人祖坟夺人妖心吗?没地方躲了,躲棺材里偷生。”
季司离面色平和,淡声道:“那看来,你得挖不少坟,灭度葬刀盟的人视妖奴如仇敌,你得罪的人又这么多,不多挑几处地的坟挖容易被抓。”
闻言,师卿卿抬眸目光不善地直直瞪着他,季司离没再言语,开始吃起了早食。
竹楼外,季陵春脚踩着木板,在竹楼前的一棵桃花树下荡秋千。仕隐则站在竹门外,听着里头漫不经心讲话,忽然手中的仙剑躁动不止,不止他的仙剑,就连屋内季司离放置在桌旁的忘巧尘云剑,也好似感应到了什么不停地躁动。
仕隐握着剑柄抬眸扫视一圈,发现羡香居内外萦绕着一股浑浊邪魅的黑气,看着竹院内四周阴风肆起,心中预感不妙道:“怎么回事?灵剑躁动,难不成有邪祟闯入了云间香雪海?”
话音刚落,桃花庭院中顿时就出现一个黑影,季陵春站在楼前,立即拔剑,出声道:“二叔叔,是恶骨血傀,恶骨血傀冲破禁障闯上来了!”
闻言,季司离目光一凛与师卿卿对视一眼,二人望着竹楼门外的庭院,立即起身袭出了竹楼,淡声道:“陵春,发信号给宗主。”
闻言,季陵春立即从怀里拿出信号弹,朝着空中放出一朵鹤云烟花,自清虚道将云间香雪海设立为仙府以来,出入禁障几乎没出现过有邪祟闯入的情况。云间香雪海禁制若是出了意外,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能破除禁制随意出入的不外乎是十恶不赦、穷凶极恶的恶鬼邪灵。
如今恶骨血傀闯进了羡香居,却无人发信号,只说明底下云间香雪海看守的仙士拦不住闯入邪祟。
云间香雪海下,季闻麟和凌雁秋见山顶,季陵春发出的紧急求救信号,提着剑正欲往山上去,还未待御剑上山,就见一名看守山门的清虚道弟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跑了过来。
几名弟子急忙上前搀扶口吐鲜血的弟子,季闻麟抬指给那名弟子把脉,见瘫坐在地受伤人的伤口衣衫,伤口处散着一股尸臭发黑的邪气,是被邪灵的刀剑盾物所伤。
那名受伤的清虚道弟子,忽地不受控制般疯狂地抓挠着胸口,喘息道:“宗主,恶骨......是恶骨血傀......”
季闻麟心一沉,急声道:“几个恶骨血傀?往何处去了?”
那名受伤弟子,脸色白得骇人,道:“一个,属下拦不住,恶骨血傀往仙君的住处去了......”
话音刚落,季闻麟神色惊变,立即御剑往山顶袭去,凌雁秋也动身紧随上山顶,没有长辈的命令谁也不敢跟着上羡香居,清虚道弟子脸上个个阴云密布,神色大惊的跟丢了魂似的,只能先施术救治眼前受伤的弟子。
一见眼前这个恶骨血傀,师卿卿就面色不豫,一股极阴邪气扑面而来。
院中没有别的邪祟,只有一个恶骨血傀,却不是义庄出现的那三个。
这个恶骨血傀的身上带着股狂暴怨怒的黑气,身披黑长袍罩着全身,周身阴邪之气根本掩盖不住,绝望恐惧气氛袭涌而来,吓得季陵春面色严峻。季司离伸手从腰间储物袋拿出那块黑色的令牌,恶骨血傀见着黑令牌动了动身,身上的邪气比先前在义庄出现的三恶骨血傀邪气更盛。
师卿卿看着黑令牌,心道:果然是有人驱策恶骨血傀前来抢夺黑令牌的。
季司离挥出忘巧尘云剑,一脸波澜不惊朝着恶骨血傀袭去,师卿卿旋身站在季司离一旁,二人执剑对着恶骨血傀挥刺而去。
师卿卿秀眉一皱,双指一掠拔出了季陵春剑鞘内的灵剑,抬眸与季司离目光相接,了然用清虚道剑法,仙霞宗的剑法不能使,那只好现学现卖了,虽然糟糕了些,但威力还是有的。师卿卿执剑破空疾刺而出,以剑气相和,二人剑势比狂风骤雨还要快,剑光大涨如虹陛迭起,令人悚然动容。
眨眼先后的间隙,一道霜寒的剑光朝黑袍头心刺去直接刺破头颅。拔出时没粘着皮肉,只削落一块衣角,剑身还残留着些许邪气,恶骨血傀之所以全身被黑袍笼罩,正是因为没有肉身,血肉已经被恶骨血傀阴邪的魂体给腐蚀反噬了。
眼前这个恶骨血傀诡谲森然似乎被激怒了一般,身体邪气肆虐鬼魅哭号,空气中弥漫压抑黑气暗藏着步步杀机。若在此时出手阻挡的人不是季司离,换作寻常弟子,估计早就成一具枯骨了。
师卿卿心中惴惴:因为恶骨血傀暴怒狞恶而显得无比诡异,他们二人合力也无法将恶骨血傀杀退,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修真界修为超乎师卿卿和季司离之上的仙士寥寥无几,除非......除非这个恶骨血傀生前便修为奇高,而后被人施以邪术炼制成亡灵傀儡,才会如此凶残暴戾!
季司离挑剑不成,执剑又刺了出去,师卿卿也自然而然地跟了上去。
师卿卿此时用的是清虚道剑法,跟着季司离照猫画虎错招颇多,剑气还不足。季司离估计从来没想到会有妖奴模仿自己剑法,还招招带着妖气,他偏头看了几眼,面无表情地继续战斗。
师卿卿佯装没看见,旋身而起手持着灵剑,双指过剑正准备刺出,突然对面出现两道白影,师卿卿立即认出对方是谁,正是得了求救信号的凌雁秋和季闻麟。
季闻麟才从剑身上下来,突然手中仙剑一阵激烈颤动,引得他抬首察看季司离身后,那一袭蓝色长衫戴着桃花白面具的师卿卿。
师卿卿对上季闻麟和凌雁秋的眼神,不知为何会莫名心虚,思忖片刻,立即收了灵剑,趁人不注意退避躲入屋内。
凌雁秋和季闻麟见季司离,孤身一人在对抗恶骨血傀,心下也顾不得这么多,立即抬剑朝恶骨血傀刺去。
云霄见师卿卿扒着门缝,奇怪地走到师卿卿身边,问道:“玉姑娘,你躲起来做什么?我们宗主和凌长老,早就知道你在羡香居了。”
师卿卿指着凌雁秋,道:“你家那位长老最讨厌妖奴了,我要是不躲起来,担心她见着我会气得吐血。”
云霄切了一声原本想说什么,谁知外边三人与恶骨血傀过了数百招,凌雁秋不防,手臂被恶骨血傀击中一掌,顿时口吐鲜血整个身体往后跌退了几步,季陵春和仕隐赶忙上前扶住人。
这个恶骨血傀剑法诡谲,不是什么胆弱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