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戚泽芝那边又有了动静,他不知对站在最前面的人说了什么,只见那人呵呵一笑,丢给了戚泽芝一袋子钱,带着人走了。
淮月延:“看这么久还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秦寒卿还圈着他的:“不一定,说不准一会儿就来了。”他朝不远处抬抬下巴,“有人来了。”
淮月延望过去,来人是个与戚泽芝年龄大差不差的人,但气质却与戚泽芝大相径庭。
那人脚步虚浮,身形摇晃,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衣衫凌乱,发丝散乱地垂在额前,几缕碎发被冷汗浸湿,黏在脸颊上,更添几分狼狈。眼神中满是惊慌,双目圆瞪,瞳孔中似有惊雷闪过,却又无处安放,只能在眼眶中慌乱地游移,仿佛随时会从那深陷的眼窝中夺眶而出。
呼吸因狂奔急促而紊乱,胸口剧烈起伏,每一声喘息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急促感。他不时地回头张望,仿佛身后有无形的鬼魅在追逐,却又不敢停下脚步,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奔去,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身后坍塌,而他却无处可逃:
“戚……戚大人……不……不好了!”
戚泽芝垂下眼帘,没看那人:“西杪,慢慢说。”
于西杪仍是满脸惊恐:“花魄又出来做秽了!”
戚泽芝不慌不忙的理了理袖子,于西杪的话似乎在他意料之中:“在哪儿?”
于西杪调整了一下呼吸:“城……城南边……”
戚泽芝:“出事的人家姓什么?”
于西杪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半天才开口:“姓孙……”
“嗯……抹了吧。”戚泽芝停了一下,又道,“出事的家里可还有人?”
于西杪:“是还有一个,是个男孩儿,才十二岁。”
戚泽芝看着他。
于西杪又补了一句:“姓文……”
戚泽芝点了点头,道:“也一并抹了吧。”话尽,便抬脚准备上马车,却被于西一把拉住衣袖:
“大……大人,这已经是今年第二十户遇难的人家了,您上次说去山上求解事之法,可有求到?”
戚泽芝回头看了看被于西杪拉住的袖子,皱了皱眉,表情有些挂不住:“道长说了,天灾人祸,此事无解。”
于西杪有些难以置信:“怎可能无解?”
戚泽芝甩开被他握住的衣袖,没再说话,上了马车,在马车启程之时,他又拉开帘子,对着站在外边愣愣出神的于西说:“此事自有天意,非你我能力所能管辖,外边天冷,你也早些回去吧。”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积雪,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那是冬日里独有的节奏。四周一片静谧,唯有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片片残雪,如细碎的白羽在空中飞舞。天色已近黄昏,暮霭沉沉,仅剩半个的红日淡淡地挂在远方,将天地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色调之中。
远处的山峦被丝丝薄雪覆盖,轮廓在暮色中显得愈发模糊,似是被淡墨轻轻勾勒的画卷,又似是被岁月遗忘的旧梦。近处的街巷早已冷清,店铺纷纷关门,行人稀少,偶尔有几声犬吠从远处传来,更添几分寂寥萧瑟。
于西杪站在原地,目送马车渐行渐远,直至那车辙在雪地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痕迹,才缓缓收回目光。他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单薄,衣袂随风飘动,似是随时会被这冬日的寒意吞噬,他淡淡呢喃:
“怎可能会是天意……这怎可能会是天意……”
虽说这段对话持续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淮月延和秦寒卿却从中听出了不少东西,淮月延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姓孙,家里还有个男孩儿,十二岁,姓文……
这几个词在淮月延不断盘旋,抛不开,扔不掉,也接不住。
秦寒卿毫不费力的把于西杪拎到小巷里,亮出塞北腰牌给他看:
“我是塞北守将秦寒卿,你应该是知道我的。”
于西杪并不意外他会被秦寒卿抓过来,点点头:“我知道,秦小将军,我来时就注意到你们了。”
秦寒卿笑笑:“你倒是会看。”
于西杪也跟着笑,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状,只是这笑着的眼里,闪着泪花:“秦小将军,你想知道什么?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
秦寒卿还在笑,但笑的渗人,语气也紧跟着冷了下来:“你怎么能保证你知道的,是我想知道的?”
于西杪朝着自己冻僵了的手哈口气:“凭我做过两年季食尹,并且很早就跟在戚泽芝身边。”
“很早,有多早?”秦寒卿直直盯着于西杪,在判断他有没有说谎。
于西杪“嗯”了一声,没有回答后面的问题,赤裸裸地迎上秦寒卿带有审视意味的目光。
“你说你在戚泽芝身边待了很久,那你便是戚泽芝的人,我们凭什么信你?”一直没说话的淮月延开口道。
于西杪摇了摇头:我不是戚泽芝的人。”说到这儿,他又轻轻顿了一下,“他想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