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千钧一发之际,沈清沉终于从房里走出,手里握着针包,这便是杀死蔡祎的证据。她睨了眼阶梯下一拥而上的人,又看了眼双手因限制蔡孚而不能使用的李崎,顺势便抽了李崎身后的短刀,刺向蔡孚。
杀人填命,天经地义。
律法限制不了她,就由本宫来制裁。
李崎错愕地看着沈清沉,却没有更多时间留给她惊讶,她接过沈清沉手上的短刀,将追上来的士兵都杀了个精光。血光四溅,一瞬间两人的衣物都被染成了猩红。楼下的追兵看了这场景自然感到畏惧,不敢上前。将领盯着一群不中用的将士,索性自己攀上楼梯。
李崎不傻,她对任何人都有信心战胜,唯独没有信心护沈清沉周全。能跑,她何必跟他硬碰硬。“殿下,抓紧我的脖子。”她将沈清沉一把抱起,一蹬凭栏便跃到了屋顶。沈清沉的双手紧紧地环抱住李崎的脖颈,不敢松手。李崎抱着她,一路窜到客栈,跑得极快,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这武功易学,轻功却需要些门道。李崎就不信,那将领能追得上她。
刚一到客栈,李崎便将沈清沉从怀里放下,松了松肩膀,接着窜上了屋顶。她得接着观察追兵的动向,以防后患。见来者并不算多,成了无头苍蝇的一众士兵还逗留在蔡府,她悬着的心才沉下了半分。可时间依然不多,她必须得告知众人,尽快收拾细软逃离此地。
沈清沉听了李崎的汇报,她自有定夺,立即唤了虞鸢来给众人易容。懂得易容术的人并不多,虞鸢便是其中一个。沈清沉当初将其收编,也是为了有朝一日能用上她,以达到金蝉脱壳。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如今便是虞鸢效劳她的时候了。
虞鸢的手脚利索,行装里带着形式各样的脸套。那些道具几乎都是按照五官划分,比起整体的人皮脸套来说造起来会更加逼真,易容也就更加能以假乱真。不一会的功夫,沈清沉便被化成了老妪,为求逼真,甚至在背后塞了两件衣裳,以造成驼背的假象。她佝偻着身子,满脸皱纹,若是她不说,谁又能知道这是个仅二十余岁的丫头片子?许段笙与张之儒则是被化成了下人,虞鸢捻着下巴,看着两人华贵的穿着摇了摇头,转身从衣箱里寻了两件粗麻布衣。
“...姑娘的准备当真周到。”许段笙忍不住对她赞不绝口,他久居宫中,这样民间的戏法他已经许久未见了,看着铜镜里老态龙钟的自己,他暗自呢喃:“段笙老了,会是这个模样的吗?”
沈清沉攥着他的手,嘴角含笑,“段笙老了,也会比这帅气的多。”她自知这段时间冷落了许段笙,换作是其他时候,她便也不会多费口舌来逗他,可偏偏昨夜的欢愉让她的愧疚感倍增。许段笙是很好哄的,光这三言两语便已知足。看着他满面春风,沈清沉自然也不会再为他多费心思。她要尽的补偿,点到即止。
看着众人在虞鸢的手下,都化作了寻常百姓,唯有沈清沉的装束看上去是一个身份显赫的老妪。沈清沉对此非常满意,可既然这妆化得这样好,她自然更想要借此来多挣些时间来将这案子侦破。蔡孚已被她刺死,剩下的便只有薛暧一人。薛暧身上,定有沈清沉想知道的答案。
这案子花费的时间太长,劳心劳力,依照从前的经验看,完成了任务的奖励一定十分丰厚,比往常的任何一个案子都要丰厚。到嘴的鸭子飞了,这让她怎么忍?
再说,她为了这案子甚至花了40天的寿命来买提示,若是什么也得不到,岂不是亏大了?哪怕冒险,她也要做一次。
沈清沉让李崎陪伴着到了鹤缎庄,这客栈不能久留,其余人便寻一处茶楼好生等待。既然已经易容,她自然不想引人耳目。因此,她必然不可能从铺面大摇大摆地进去。
李崎抱着她,从鹤缎庄墙沿倚着的榕树上攀去,只一撑手,便到了后院。来得早倒不如来得巧,两人来到鹤缎庄时已到了黄昏,薛暧刚从外头回来。她看着一跃而下的马夫,怀里抱着老妪有些错愕。
“...你们。”没等沈清沉发话,李崎便将她稳稳放下,歘地便到了薛暧的身后,动作极速。她捂住薛暧的嘴,生怕薛暧的叫唤惊扰了他人。两人将薛暧掳到一间厢房内,李崎用身子倚着门,沈清沉则是用李崎的短刀威胁着薛暧,“说,本宫已知晓你跟蔡孚的关系,你两自幼便认识。你肯乖乖回学堂,是因为你认识了蔡孚,乐意跟她玩耍,对不对?”
薛暧惊恐地看着自己脖颈间的短刀,不敢动弹,淡淡地“嗯”了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没有说更多的话。
她不说没关系,沈清沉自然有办法把这案子盘清楚。
“本宫在蔡孚房中搜出了针包,她也是懂医术的,按理来说她自己也能杀死蔡祎,却为了逃脱罪名,不愿自己动手。若是本宫没有推理错,你也应该有一个针包,只是早已被你处理,才会整个薛府都寻不着证据。可惜,你并不舍得这阴阳雕饰,这是薛锦年送给你们两的礼物,对吗?”
薛暧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到了一边。
沈清沉并不指望她会乖顺地将这些事和盘托出,毕竟她将所有有可能证明她懂医术的证据都销毁了,就是为了逃脱。她便勾着嘴角,自顾自地推理,“她让你杀害蔡祎,你便照做,将毒针刺入蔡祎的体内。蔡祎之所以不叫,是因为她也认识你,知道你与蔡孚交好,可她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妹妹竟恨她到要杀死她。”
见薛暧不作答,她便又接着说,“紧接着你利用了宋思,让他在施针后眼看着蔡祎施救,造成了宋思杀害蔡祎的假象。实则蔡祎的命运,早已在你替她扎的那几针里写好了结局。蔡祎已死,蔡孚才肯露面,你与她无冤无仇,无论如何排查关系,也不会查到你的身上。蔡孚刻意留着针包,只为了误导,误导我们杀害蔡祎的是她,最终她便以自己有不在场证明脱罪。至此,天衣无缝,没有人会发现你们的诡计。”
“...她该死的,她该死的。她就不应该那样对小孚,小孚生在蔡家,难道欠了她的吗?处处被她比较,处处都活得不如她,她哪怕什么都有了,还想要抢走小孚唯一的爱好。”薛暧的泪一滴滴地打在她的衣袖上,仿佛错的是蔡祎,而不是杀人的她们。蔡祎向蔡知府告密,让蔡孚禁足,还被罚跪了一宿又一宿。她的腿几乎要废掉,多得薛暧施针,她才能免于落下了伤残。若是她落下了病根,便再也不能练武了。
不能练武,于蔡孚而言,比杀了她还要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