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隽面露无奈。
果然是猜到他们本地人的口味,特意照顾他跟他点了一样的。
又是为了迁就他,勉强自己。
“你好,我们要换一份菜单。”程隽这次自己点,不容置喙的强硬态度决定了徐慕慈的晚餐。
“鲜果沙拉,牛油梨冻汤,海鲜意面…哦,这个不要。”徐慕慈过敏原多,海鲜最好不碰。
“剩下川椒牛排换成番茄西冷牛排,一式两份,谢谢。”
徐慕慈从头到尾没有出声,程隽点完单察觉他眼神,转头去看,徐慕慈已经收回。
好像刚刚那个一动不动紧紧盯住他的人不是他。
程隽回着消息,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很快餐点送上来,一起的还有支白蜡烛。
“烛光晚餐?”
徐慕慈脸色不自然变了下。
程隽笑起来:“开玩笑,逗你的。”其他桌也有配套的蜡烛,又不只他们一桌如此。
他当然不会理解错。
这支白烛是徐慕慈跟服务生交代后,被单独盛在一个盘子里送过来的。
“谢谢,”程隽收起笑容,尾音几不可闻消逝,“今天是妈妈的忌日啊。”
“真漂亮,希望我这么说不会妨碍你的食欲。”
他微笑着用手护着那一点微弱的火焰,徐慕慈坐在对面,目光穿过焰火,是那张垂眸含笑的温柔脸庞,千回百转,不曾忘却。
菜式上齐,程隽吃了几口皱眉:“我点的牛排好像没熟。”
他果然不应该尝试五分熟。
一把叉子从他盘子里夹走一块切好的牛排,徐慕慈好像是肯定附和的语气:“没熟。”
程隽简直哭笑不得。
多大的人了,还抢别人吃的。
而且他记得徐慕慈不是有洁癖吗?
“我也要尝尝你的,不能只你吃掉我的。”他故意夹走徐慕慈盘子里一块最大的,可惜徐慕慈并没有被夺食的不悦。
他目光一瞬不瞬,看着他嚼碎吞咽,喉结滚动,拿刀叉的手背青筋虬起。
程隽心里几乎是立刻慌乱一瞬,:“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摸摸脸,没有酱汁沾到嘴角。
对面的目光轻轻移开,“没事。”
放下刀叉,搭在膝盖的双手微微放松,继而大力攥紧。
“好吧。”程隽松了口气,那种莫名的压迫感消失了,他还是不想追问徐慕慈的奇怪。
“虽然对我来说有点难以下咽,不过我建议还是吃完它吧,不能浪费。你说呢?”
“嗯。”对面顿了顿,一本正经的神色,“但是我担心你等会很难走出餐厅门。”
在别人地盘说人家厨子做的难吃什么的。
程隽意识到这点变脸,很快却转为笑意,“不是有你这个土豪大金主在吗?他们不敢扣留我。”
“嗯,”徐慕慈几乎立刻接话,“不会让你被抵押在这的。”
程隽笑得掉到桌子底下。
吃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结束这顿晚餐。
程隽接过服务生送过来的雨伞,“谢谢你的晚餐,下次换我来。”
这次只能算徐慕慈请客,他想AA都发现身上不够钱。
“我还有事,你……”
他犹豫这个天气徐慕慈怎么回去。
徐慕慈脸色不太高兴撇头:“我自己能回去。”
“那我等你的司机过来接你。”
这样还不是不放心他,还要看着他上了车。
徐慕慈眉头立刻蹙起。
“对了,如果方便的话……”程隽习惯了照顾人,没注意他脸色。
他转过背着的书包,咬着肩带从包里翻出支笔,随手抽过张桌上的餐巾纸,快速在上面作画。
不到一分钟,他涂涂画画完毕,递给徐慕慈。
“你知道的,我需要完成点任务。”他眨眨一只眼,冲他笑。
柔软的纸巾上,一个滑稽的哭泣猫猫头旁边是儿童体的“义卖会”三个大字。
往下是一个凶巴巴的火柴人形象,明显是指猫猫是被压迫的。
“来吧来吧。”
写着这行字的对话框旁边的笑脸猫猫对他发出邀请。
……
雨天早已转晴,夜幕降临海市,东区的高级别墅区,江湾国际的栋栋别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
一路迎着所有管家、阿姨的关心问候,庆禛踏进一楼大厅,神色大惊。
往常和他互不干扰,领地分明,只能在三楼看到的徐慕慈斜倚在沙发,翻来覆去着迷看一张餐巾纸。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专等他回来呢。
庆禛赶紧收起多余的不靠谱揣测。
绕着沙发那片区域走,他小心跨过凑过来蹭他裤脚的小黑猫,走到餐厅区打开冰箱。
“吃饭了吗?”
“嗯。”
嗯?
庆禛瞳孔地震。
徐慕慈回他回得太自然,自然的让他忍不住怀疑他内里是不是换了壳。
庆禛挥手叫管家过来,“福伯,他病、吃过了?”
还是仗义没说出来他发什么病。
福伯配合着降低音量,间谍会面一样小声说:“少爷,慕慈少爷在家里没吃晚饭。”
他很晚才回家。
还是一个男孩送回来的。
福伯的唇语爆出了什么巨大的信息量。
庆禛挑挑眉示意收到。
有问题,大问题。
万年怪胎徐慕慈转性了?
竟然还有小男孩跟他约会!!!
“福伯,把猫抱走。”
这只毛色黑得跟泼了墨似的小东西,也不知道是徐慕慈从哪捡回来的。
模样不讨喜,性格倒是亲人。
现在徐慕慈被一张餐巾纸迷得五迷三道,小黑猫得不到他抚摸,就来蹭他腿。
他能着道吗?
他可是犬派欸!
蹲下接住狂甩舌头冲过来的大金毛,庆禛也不嫌弃它傻了,拉去院子里逗狗,“二庆,接球!”
“honey,我的小甜心!”礼裙女人挽着西服男人手臂进来。
庆禛翻个白眼。
他这对父母一看就知道是从哪个派对舞会玩够了回来的。
一些无伤大雅的调笑后,庭院很快响起交谈声。
“小禛,是你联系过京城那边吗?我怎么听说徐霖不日要过来。”
“不是我。他爸来就来呗,只要不是他大伯,刚好顺便把他接回去。”
一个巴掌轻拍下他脑袋,“你这孩子,说的什么活。”
“他迟早要回去,亲爱的。”男人的声音提醒。
“唉,真是不舍得。亲爱的,要不然我们再生个妹妹好了。”
“……想想我的感受好吗!”
庆禛暴起的抗议声关在窗外。
白皙的脚背陷进柔软的地毯,徐慕慈擦着头发走出浴室,一只手关掉窗户,闻声回头。
“月亮,过来。”他微微不虞的声音。
“不准靠近别人,不准冲别人撒娇,谁都不能摸,知道吗。”
藏在门后的黑猫小心跑过来,亲昵地地蹭他手背。
徐慕慈片刻补充,“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