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子低垂,后街霓虹闪烁。
蒋合退到一边,看巷角薄岐轻浮点燃一支烟,听着耳边一道如冰似玉般,冷而清冽的嗓音,不知不觉出神。
真意外。
徐神竟然会为了外人的事情出现在这……
“徐慕慈!”
身侧如风似刮过一道身影。
蒋合伸手去拦:“喂等等——”
与他侧身而过的身影回头一顾,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个带头排挤冷暴力徐慕慈的坏人……
眼看着程隽强势插.入那两人之间,蒋合瞪大了眼睛。
也就是说,他们这副场景在程隽眼里是——
“你又想做什么!”脑内好像拉响警报,程隽一把推开徐慕慈对面的人,扯过徐慕慈。
“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眼看手里的人帽子、口罩、手套一个不落,防护措施点满,全身无碍,唯有神色裂出一丝愕然。
程隽稍稍放心,转而怒瞪对面。
少年乖张一笑,被他推一把也不恼:“做什么?很多啊,比如——”
他眼睛一眯,转瞬乖巧的脸布满邪气。
此刻无声的消音比任何狠话都有威慑力。
程隽脑内警报声再度响起。
“听说隋玉晶家是帝都人,势力很大,惹上他们那伙人会给大哥带来麻烦的。”
季钰曾经的警告一起回响。
那次多管高宝珠闲事,是为感同身受两个妹妹。
这次呢?
程隽想不出理由。
像他们这样无父无母,没有靠山的人,本该愈发谨慎小心,圆滑行事。
可就在方才,从二手家具店出来,看到徐慕慈跟蒋合这帮人一起从酒吧后街出来的第一眼,他就忘了所有权衡利弊的能力。
电光火石间,他又想起前世一次小事。
那是初识徐慕慈不久,他误以为徐慕慈是和秦简一样的孤儿贫困生。
看到庆禛为首的人包围了他们俩,以为是校园霸凌,冲过去就拉走了徐慕慈。
血性上头,一句“别怕,我保护你”不经细想就脱口而出。
最后十几年的事实证明,他那句话不仅起源于一个可笑的乌龙事件,连最起码的保护都没做到。
多少次,都是徐慕慈出面将他从卧底的黑煤窑、高利贷的围堵截杀,种种危险境地中解救出来。
明明徐慕慈的身份根本不适合和他这样的记者牵连太多,徐慕慈仍然做了。
更别提他不知道的地方,徐慕慈又暗地里帮了他多少?
“程……”徐慕慈紧紧回握他的力道,像是要折断他的手。
“没事。”他回头骤然粲然一笑,明媚如春。
他在这,就不会让徐慕慈有事。
虽是迟来的中二病犯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的初衷始终如一。
“喂。”
对面的薄岐脸色不爽啧了声。
这两人你侬我侬,心心相印的,他还有什么好玩的。
发现他脸色变化,蒋合松口气,张嘴想跟程隽解释清楚。
“程隽!”一个声音比他更快发出。
巷口踩着滑板的少年大惊失色跳下,恶狠狠举起滑板冲他们抡过来。
蒋合从来没有这么无语生噎过,所有好心办坏事的例子都发生在一天。
而他宁愿流血受伤发生在他身上,也不想面对一个可怕的徐慕慈。
“没事,就一点点血……”那个脑后被滑板砸到都流血了的人,还在温柔安慰他们。
蒋合顶着背后的冷气一边哭:“醒醒,你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就不要开口了!”
……
程隽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好像躺在一个VIP病房。
如果不是看到墙上一点医院的标志,他都以为是在哪家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敞开的房门外间,陆续传来庆禛和哪个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傻?说你傻我都嫌你没用,你不知道那就是个疯子啊,你还敢把电话打到他那里去!”
“呜——我也没想到慈哥真会过来,就跟他说了。”
“蒋合?”
听到他在里间的动静,外头说话的人进来。
“程隽!”蒋合一把扑上来,被庆禛拦住,只能抱在床尾栏杆上,“还好你没出大事,呜——”
一边哭唧唧,蒋合没忘了把来龙去脉解释清楚。
“对不起啊,昨天的事情都怪我没说清楚,是薄岐先叫我过去,听了一个录音,说是隋玉晶找他帮忙害你妹妹,我就想先通知庆老大,谁知道接电话的是慈哥。”
“季钰?”程隽没想到其中还有隋玉晶的事,“也就是说昨天你们不是……”
蒋合点点头:“薄岐那人虽然狂妄了点,但也不是会任人摆布的人,隋玉晶叫他干那种缺德事,他怎么会真的答应。”
不行,越说他越心痛。
本来他只要当好传话筒角色,告知给庆禛,庆禛再让程隽知道就够了。
谁想发生这么大误会。
现在程隽为了保护徐慕慈受伤,脸色苍白躺在病床上,他心里简直寝食难安的歉疚。
更愧疚的还是莘尚。
庆禛从外面走廊拎回来一个,哭得满脸涕泗横流的莘尚。
这家伙从昨晚守到今早上,熬不住也是睡走廊。
庆禛稍微这么一提示,程隽只能苦笑不得了。
莘尚就跟他以为徐慕慈被薄岐他们欺负一样,误以为他当时也是受欺压的人。
抡着滑板不分青红皂白就冲上来救他了。
后巷光暗,莘尚也不知道要抡谁。
程隽却清楚看到会打中徐慕慈。
他怎么不能替他挡下那一击。
“好了,反正我用手臂缓冲了下你的力道,也没伤到多少头,你别难受了。”程隽温言细语,莘尚反而哭得更凶。
蒋合倒没再做出那副哭唧唧样子了。
昨天事发后,全场就他一个冷静的。
莘尚傻了,薄岐震住了,徐慕慈……他都不敢再回想那一刻的徐慕慈什么可怖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