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旖旎的一幕幕如在眼前。
他将他抵在沙发上,发了疯似要他,无论程隽如何拿脚踢他,用手扇他,在他肩膀撕咬出血印。
程隽——
缠绕他身体的手脚从始至终不敢松开半分。
最终程隽能做的,不过是从喉咙里哭着嘶喊出一声他的名字,慕慈——
那天他说,他今天走了,以后就别想再见到他,程隽就再也不敢移动半步。
即便两人的友谊是他编织的假象,即便他们的相知相守是他从头到尾导演的一场戏,程隽待他的心也是真心。
这个人,总是那么良善。
良善到他不敢放开一分。
“你饿吗?”想着要不要去给徐慕慈做个早饭,程隽准备起身,手背蓦的一湿。
他抬头,惊讶捕捉到,徐慕慈右眼刹那滴落的一滴泪光。
无声无息,面无表情。
落泪的人恍然未觉,程隽却久久震撼,悸动不能自已。
片刻只能叹道:“慕慈真是孩子啊。”
心底关于徐慕慈的地方,又是柔软一片。
无论旁人如何论道徐慕慈的乖僻古怪,连亲生父母都说他们生了个冷心肠的怪物。
他都坚信徐慕慈只是不善表达,他的所有情意,都深藏在心底最隐蔽之处。
都说徐慕慈打小不会哭,不会动情,没有情绪,可是他今天不就落泪了吗?
受不了房里凝滞的气氛,还有徐慕慈的眼神,程隽故意拿头撞他额头,调笑他:“小朋友。”
小孩子才这样不声不响掉眼泪呢。
还是因为他这样的小事。
他头上还包着纱布,不敢真用力,徐慕慈被他碰了下仍然往后倒。
程隽就笑拥了他一起倒在病床上,嘴里继续说些不着调的话逗他。
徐慕慈双耳发红,板着脸不吭声,显见是别扭不好意思了。
程隽不敢逗狠了他,止了嘴,刚好沾了床困意上来,打了个哈欠轻道:“我再睡会,慕慈去忙吧,季钰她们应该做早饭了。”
昨夜风起雨起,他心胸也起起伏伏,记忆不得安宁。
话未完,已阖眼,程隽手里慢慢松开了徐慕慈。
徐慕慈侧躺在他身边,泛红的肤色渐渐消退,嗅着身旁若有若无的淡雅气息,似也困倦。
一阵风吹响窗边风铃,少年闭眼再睁,眼底已然湛明。
那是三十四岁的徐慕慈才有的眼神。
冷酷,漠然,极致的理性。
他轻拥了清瘦的少年躯体,一如曾经的逼仄校舍,夜深人静,才能悄悄得了这个拥抱。
小孩便小孩,只要程隽还疼他,怜他,继续演戏又何妨。
他的罪,已经不能赎清。
……
早上季钰和米米也在赖床。
听着外面打打闹闹的动静,程隽在找自己的衣服给徐慕慈换上好出门。
不洗徐慕慈昨天换下的湿衣服不知道,徐慕慈的衣服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摸起来手感却一等一好,一看就知道不能机洗的顶级布料。
他地摊上淘来的廉价白衬衫真是委屈徐慕慈了。
幸好徐慕慈不嫌弃。
“要不要我去外面给你买过身衣服?”
徐慕慈穿化纤衣服会过敏,说实话,程隽也是跟徐慕慈做舍友时头一次听说这毛病 。
不过是他们打了球后,徐慕慈暂时借穿了一下他的T恤。
徐慕慈当天就起了好多红疹。
“不用。”背对着他的徐慕慈一直在叠被子。
他那一米五的小被子,被徐慕慈翻来覆去叠了不知道多少次,好像务必每个被角都折整齐。
以前也没发现他有这种强迫症。
“慕慈?”程隽想制止他。
今天起床后的徐慕慈热情得简直算是毛毛躁躁了。
那么专注投入的样子,就像积极表现,想要求得表扬的孩子一样。
他再叫他一声,徐慕慈回过头怔怔看着他,程隽就说不出话了。
吃早午饭时,程隽给他和米米煮了前几天包的饺子,自己和季钰吃点昨天剩下的稀粥。
结果不是米米叫嚷着太咸了,他都不知道徐慕慈面不改色,一口一个吃下的饺子是一锅煮出来的。
等他想端走,徐慕慈碗里只剩下点汤底。
没想到自己做饭还有滑铁卢的一天。
程隽没办法,他只能给徐慕慈多倒几杯水解渴了。
吃完今天本该轮到米米洗碗,徐慕慈先把碗筷拿进去厨房了,被抢了活的米米鼓起脸。
徐慕慈也像没看到她脸色的样子。
季钰在后面看着直乐。
这个寡言冷语的徐慕慈居然还有那么孩子气的一面。
程隽把人拉出来,按在沙发上:“你别洗了,我回来再收拾吧。”
“你去哪?”徐慕慈几乎是立刻跳着站起来,神色紧张问。
程隽有种把他抛弃了的错觉:“抱歉,我有点事要出门,如果你还不想回去可以在这里多待会,下午我应该就能回来了。”
徐慕慈一瞬间落寞的表情。
换作平时,就算米米老缠着他不肯听话待家里,也会有惹他厌烦的时候。
可——
此刻面对徐慕慈,他却神奇地完全不讨厌这种被依赖的感觉,感觉心里软软的。
可惜他今天去见的人实在不适合带上徐慕慈,只能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