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亲兵捧来新的战袍欲言又止。
他笑着摆摆手,露出内衬飞鱼服的银线云纹。暮色里,残甲与锦绣交叠出奇异辉光。
关外朔风卷起半页残破《太平广记》,那是他上个月带回的战利品。
书页掠过新筑的京观,斑驳血迹掩不住"上元灯市"的字样。他突然扬鞭指向烟尘深处:"看见吗?那里本该有三百里茶马市。"
亲兵顺着鞭梢望去,只见焦土上斜插着半截胡笳。
楚王玄铁战靴碾过龟裂的箭簇,靴底暗纹竟拓出京城西市的青石板路痕——三日前他特意命工匠刻的。
关山月出时,楚王解下佩剑插入烽燧残垣。
剑柄系着的褪色宫绦忽被疾风扬起,在星空下舒展成飞鱼服广袖的形状。
他对着剑身映出的华发轻笑:"等漠北草场长出茶树,本王定要抢了指挥使的差事——"
惊雷般的马蹄声碾碎尾音,八百里加急扬起血色令旗。
楚王反手拔剑劈开军报蜡封,碎屑纷飞中飞鱼纹若隐若现。当"请降"二字震彻旷野时,他腕间铁护甲突然崩裂,露出内层暗绣的朱雀大街灯市图。
"听见了吗?"剑尖挑起胡笳掷向南方,"这是打更人在催本王换衣裳。"玄铁甲胄坠入烽火台的刹那,飞鱼服银线在月光下暴涨如星河,照亮关外新生的草芽。】
战乱刚过去不足三十年,活着百姓就算没见过战场是什么样的,他们也体会过战场的动乱。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真正的漠北战场没有鼓乐齐鸣,戍楼老兵擦拭着半截号角。
铜锈剥落处显出一行小字,是他不识字的媳妇用绣花针刻的"炊饼三文"。
当敌人叩关时,这截残号吹出的《折杨柳》,会与城内婴儿的啼哭同了调。
什么是英雄,英雄骨或许就埋在城墙根的裂缝里,混着去年上元节踩碎的灯笼骨。
当货郎担子里的辽东人参被贵妇买去续命时,西郊乱葬岗的野狗正刨出半块带牙印的护腕——那牙印是个小兵咬住箭毒时留下的。
最悲壮的史诗终将沦为茶余的残渣。
但卖花女篮中的野菊根茎,仍缠绕着漠北特有的金棘草;胭脂铺新到的朱砂,掺了玉门关将士血书里的丹砂;就连护城河漂来的河灯,也执着地拼出半阙残缺的《破阵子》。
英雄从不在凯旋鼓乐中显形,只在打更人敲漏的梆声里,随着更夫瘸腿上那处箭伤,隐隐作痛。
他们是那一个个为护天下安定而牺牲自身的将士!
“身为将军,像我阿耶一样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是我们一生最高荣耀。可我更喜欢,天下太平时穿着飞鱼服,打马过街的感觉!”星星道:“这是楚王齐林曾经说过的一段话,他期望天下太平,希望大景强大!”
星星叹道:“可叹天不假年,楚王薨逝竟比昭武帝还早十二载,十二载!齐林为国征战一生,却未见国之太平,他没有死在战场之上,死在了世家的反扑中,死于世家的毒杀中。”
京城大营三大都督猛然倒吸一口凉气,洪景帝猛然从站了起来了,太子齐乾却笑了越来越清风明月。
齐林倒是脖子一歪,手一撑脸,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一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这绝对会让洪景帝唠叨三年的状态,和洪景帝不把自己当回事的一摸一样,真是谁养大的孩子像谁。
【昭武帝第三次截获漠北密报时,朱砂笔尖凝成的血珠正悬在"楚王咳血"的"血"字上。
烛泪在犀角镇纸边缘凝成赤蛇,蛇信恰好舔舐着"幽州大捷"的印鉴——这方镇纸本该锁在楚王府密室,此刻却压着兵部尚书献上的《万寿赋》。
"陛下,该添新茶了。"掌印太监跪呈缠丝玛瑙杯,盏底金棘草摆成北斗状。昭武帝摩挲杯沿飞鱼暗纹,突然挥袖打翻茶盏。】
“当楚王铁骑踏平南漠的消息传回凤都时。”星星折扇点开幻影:“朱雀大街连夜挂满玄色幔帐,那是世家大族们用五十六万匹丝绸——把楚王凯旋路归家路铺成了招魂幡。”
【三更更鼓的余韵尚未散尽,朱雀大街的青砖已震颤着迎接玄甲铁蹄。
十八世家的琉璃灯笼里燃着南海鲛油,陇西李氏嫡女广袖翻卷,抛洒的合欢花瓣浸过南海鲛油,遇玄甲寒气凝成蓝雾。
礼部尚书李琰捧着鎏金酒樽拦在德胜门前:"老臣携三牲九醴,恭迎楚王。"酒液映着城头火把,浮着层诡异的翡翠光,酒中藏着十八味相克的补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