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这话,皇后也镇静下来,这会儿子忽有宫人通报说,云华宫有人来送东西。
传进来一看,却是巧雀那丫头。
说来也是巧了,这巧雀也是当年皇后送到云华宫的那一批人里的,人还算长得清秀端正,只因有万姣儿珠玉在前,她便一直不得重用。
这几日不知为何,宫里却一直不见万姣儿的影子,听说是惹怒了昭仪主子,不知道被罚到哪里去了,巧雀有心,留意着事事出头,揽了那万姣儿的活计,云昭仪偶尔也让她做些体己的端茶奉水的活儿,她觉得自己是终于扬眉吐气了。
今天正好,昭仪派她来给皇后宫中送东西,她想着自己也正好可以在皇后娘娘跟前拜拜山头表表忠心,毕竟她也曾是皇后娘娘派出去的,万一皇后倚重她,那她回去可就能是云华宫大宫女了,和以前的万姣儿一样风光,那多美啊。
一想到这,巧雀真是喜形于色,就连走路都带着风,端着笑进了皇后的里屋。
“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金安,娘娘,昭仪娘娘给您送了东西来,昭仪娘娘说她昨日夜里受了惊,身子实在不适,不能前来请安了,让奴婢替她来赔个不是。”
皇后没什么表情,只摆摆手,翠如便道,“你放下东西就下去罢。”
这巧雀心想,那哪行啊,这山头没拜上,脸儿还没认呢,难得的机会,她怎么能就这么回去!
小丫头眼珠咕噜一转,上前讨巧说道,“娘娘怕是不记得奴婢了,一年多前,奴婢是陪着姣儿姐姐被一并分到云华宫的,虽在云华宫做事,但奴婢承了娘娘恩典,一心是只记挂娘娘的,近来姣儿姐姐不方便侍候,娘娘若有什么话,或有什么交代,也可尽管让奴婢带着。”
皇后娘娘瞥了她一眼,只见是个俏模样的丫头,但她每日过眼那么多人,确实也不记得。
姣儿最近没什么信传出来,她也正为这事发愁,这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正赶上了,她心想着,这丫头若是个得用的,用用也无妨。
“云昭仪最近做什么呢?”
“奴婢是个二等婢子,昭仪娘娘的屋,奴婢不能随便进的,但最近在外头瞧着,昭仪找了好几个太医进去瞧病,不知道是哪不舒服。”
这事皇后心里头有数,就又问她,“你这几日都没见到姣儿吗?”
巧雀茫然摇头,“奴婢也不知姣儿姐姐去哪了,想来是姣儿姐姐不知道哪里做的不妥帖,被昭仪罚去别的地方做事了?”
皇后又按了按眉心,“罢了罢了,她送了什么来,你打开让本宫瞧瞧。”
巧雀喜气洋洋地走过去,边掀那食盒盖子边说,“奴婢猜,这八成是昭仪自己做的蜜馅儿果子点心,前儿还见————”
“啊啊啊啊啊啊————”
盒盖掀开的瞬间,巧雀惨叫一声,腿一软瘫坐地上,见了鬼似的不住往后爬。
那食盒被打开,盖子摔烂在地上,最上面的一层东西裸露在外面,一股浓浓的恶臭顿时弥漫在空气里。
只见整三层的食盒,最上面的一层被分成了许多个小格子,码的整整齐齐,每一个格子里,都放着一个‘部件’。
瞪圆的眼珠,扭曲的手指,撕掉叠好的头皮,浸在血里的耳朵,根根分明的脚趾......
那其中的一个格子里,血泡的耳朵上戴的绿玉耳珰,巧雀记得,前天万姣儿才在她们几个小宫女面前得意洋洋显摆过,没想到。
她爬在地上,吐得昏天黑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吴皇后离那食盒更近,更是直接就厥了过去,翠如慌了神,跑出去慌里慌张地叫人,清宁宫一时间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另一边,永巷,帛居。
清早寅时过半,永巷这边就开始忙碌起来,帛居是永巷里一溜长排屋子的总称,宫女们起早在这里浣洗衣被,等到太阳出来,才开始晾晒。
武云珂过去的时候,长绳上已经铺开了连片的被单衣物,五颜六色的。
自从出了那件事,方小芙就被人撤了司仪局掌事的位子,被贬到这帛居里做苦活。
旁边三三两两的宫女们围在一块,或是在捣洗衣服,或是就着天光,缝补衣衫袜子纳鞋底子,编些端阳节要用的五色绳与香袋。
这地方偏僻又简陋,平日宫里娘娘也不会往这来,因此武云珂到的时候,竟然没人朝她见礼。
她也不管这些,绕过几处,径直朝着一处偏僻院舍走去。
那处正有人打开门出来,是个有些年纪的宫女,衣服配饰也比旁的小宫女体面些,像是个管事的,看到武云珂后却是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