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中介离开，艾萨转身立刻将温文尔雅的营业笑容换成坏笑：“西弗，山丘上的废弃教堂，去不去？”

“你就不能休息一会儿吗？就一会儿，安静下来，哪怕五分钟！”黑发少年满头黑线，恨不得硬把这只精灵拖到卧室里去，可惜在对方的武力值面前，这个想法最终还是付诸东流。艾萨精神亢奋，完全没有长途跋涉后的疲惫状态，猫一样不停踮脚伸脖子往远处看：“可是我以为你从明天开始就要常驻海边了，不会再有时间和我一起去探险，或者我自己过去，你就留下休息顺便打扫卫生。”

少年丢开手里拎了一路的行李箱，对自由的向往溢于言表。就算知道他身手了得，西弗勒斯还是习惯性担心到完全不能自已，最终只能点头同意他的临时计划。

两人把行李扔进未来一个月的“家”里，锁上门，连衣服也没换就像再正常不过的观光客那样沿着道路边走边看。不得不说意大利的食谱比法餐更得艾萨青睐，西弗勒斯不得不费劲全身力气才阻止他不时往路边精致漂亮的咖啡店或面包店里走。

“一个意外就足够了，请不要在意外之中额外创造其他意外，否则我想我这辈子也不一定能走到你想要去的那个什么破烂山丘！”无可奈何但又舍不得发火的奇怪心态让他实在无法收敛声音的分贝，对此他的好朋友就跟聋了一样不做反应：“我有点想知道，圣人的遗骸在魔药中能比其他人的成分表现更好吗？”

这是个危险的话题……西弗勒斯花了三秒钟思考，迅速变成狂热的瞻仰者：“一百年前人体组织就不再受到正经魔药制作者的青睐。理论上来说，这样做不合法，也不符合现代道德。但是仅仅对比研究的话，我们不需要破坏别人的遗骸，随便弄点边边角角能扔进坩埚的东西就行了。”

“哈！”精灵用一种“我还不知道你”的表情揶揄人类：“走吧。”

人迹罕至的荒芜山丘上正是草木茂盛的时候，夏季带来了高温也带来丰沛降水，植物几乎可以用见风就长去形容。穿过大片草丛，他们来到山丘顶端破败的圆顶建筑外。

“教廷曾经煞费苦心建造的教堂……这个世界终究不属于魔法生物，就连神明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破碎的天使脑袋掉在草木深处，藤蔓沿着已然发黄的石材攀爬，旧日辉煌的浮雕斑斑驳驳完全看不出那些匠人想要讲述的神迹故事。断裂的枝叶从高处掉下来，砸在早已倾颓锈蚀的钟上，不再浑厚的声音像是在附和少年的感叹。艾萨抬头看着穹顶上似乎存在过的壁画痕迹，低头露出一个寂寞的浅笑。

阳光顺着破损的窗户斜斜落在建筑物正中央的“神座”上，那儿原本应该竖立着高大的十字架，圣人被钉死在上面替全人类承担罪孽——准确点说，应该是替他的信徒承担罪孽。

西弗勒斯没说话，沉默着抬起胳膊给了他一下。

“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

银白发色的男人无声无息出现在教堂破损的大门外，手里紧张的捏着和西装搭配的圆顶礼帽：“这儿并不是景点，而且存在落石危险，没有特殊理由还请尽快离开。”

他的英语马马虎虎也就让人听懂的程度，只能依靠紧皱的眉头表达愤慨。艾萨抬手拘起一团柔和的白色亮光：“是的，我从圣城来，只为瞻仰圣人遗骸。请放心。”

男人瞪大眼睛，完全不敢置信的盯着他手里的光团目不转睛：“……你是不是搞了什么魔术机关？”

从这种反应就可以看出，他是个彻头彻尾的麻瓜。

“您在说什么胡话！”精灵少年摇摇头，挥手间操纵着小小光团上下浮动：“还是说教廷根本没派人来维护过圣人陵墓？太过分了，真的，太过分了。”

他就像个虔诚的信徒那样单手压在胸口，表情忧伤且自责：“我应该早点动身的。”

“这不是您的错。”西弗勒斯及时补刀，演得惟妙惟肖，麻瓜彻底看懵了：“啊？”

祖上倒也不是没有过类似传闻，但是至少最近几十年，这里就好像被遗忘了那样重归寂静。战争撕碎了一切，这个国家几乎一代青壮男性都损失在堪称绞肉机的泥潭之中，在那之后，教廷的影响也受到最大限度限制，不能再像从前那样紧盯着布鲁诺纳的守护家族。但是战争毕竟已经结束了三十多年，所以……

“我想起来了……五六十年前教廷来过几波人，把布鲁诺纳搅和得乌烟瘴气一片狼藉。所以，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男人的语气开始朝着危险的方向发展，手也不自觉向西装内衬口袋里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