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少爷,您的牛奶。”
罗敏将温好的热牛奶特意放在杜若寒的面前,顺手收拾走他吃剩下的餐盘。
杜若寒抬起头认真的看罗敏一眼,“谢谢。”
“您客气。”
罗敏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她走后,杜若寒盯着罗敏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才拿起牛奶出门。
在这段时间里,杜若寒差不多算是和他的两位司机们混了个脸熟。
和性格开朗话多的齐帆不同,林识为人做事向来沉稳,只要是他备的车,永远都会比约定的时间早上十分钟。
而齐帆只会掐着点,在杜若寒出门的同时,车子也缓缓驶到他的跟前,再一招手,笑着露出四颗洁白的牙齿和杜若寒问好:
“早上好!少爷!”
“早上好,帆哥。”
杜若寒相当配合,每次叫完,齐帆都要龇个大牙再乐上一会儿。
他们各叫各的,辈分论不清,反正没人在乎,也没人听见。
杜若寒很喜欢齐帆,和墨守成规的林识不同,齐帆识趣有个性。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因为杜若寒此时尴尬的身份而有所区别对待。
他们更像是朋友,而不是上下级。
但可惜的是,今天来送他的人不是齐帆而是林识,杜若寒已然从一开始的不习惯到习惯。
林识为他打开车门,接过他手里的书包,杜若寒坐进去再到车子启动,一系列都是安静而又无可挑剔的。
在这一刻,他可以是一个昂首挺胸的大人物,也可以是一个卑微到尘埃里的小人物。
至于究竟是谁定义了这两者的界限,掌握话语权的那人却并不常在家里出现。
自从他高烧烧退后,杜若寒明显能察觉到周遭一些事物的变化。
比如罗敏对他突然骤变的称呼方式,以及态度和说话语气。
从一开始的亲切到现在的客气与疏远,每每都让杜若寒感到十分不解和疑惑。
尽管他并不知道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许跟江先生有关,又或许没有。
他也试着去委婉的询问过,但在对上罗敏的眼神后,有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见到过江先生。
好似之前所经历的家长会、以及发生在房间里的那些对话,都只是他一个人脑袋烧坏掉时出现的幻觉。
如果没有那管消肿药以及手机里没有梁医生的联系,杜若寒可能真的会相信。
但很可惜的是,那管消肿药膏就摆放在他的床头,时时刻刻提醒着他曾经发生过的无法言说。
可在今天早上,杜若寒终于忍不住把那管药膏扔进了抽屉里。
没有意外,在这不久后,多次有犯事前科的杨贺被学校开除,周敦记了大过。
钱东锋差点被淮大劝退,听说钱东锋的父母前后不知道花了多少钱,找了多少人才给他们儿子争取到留校察看的机会。
只是在校留察的一年期间,他也都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了。
同样动手打了人的杜若寒写了不下三千字的检讨书,去交给教导主任的那天才知道。
那个被杨贺抖落出来妈妈在外给校领导做小三的高一女生,同样也被学校劝退了。
学校调了那天他们在开水间的监控,涉事的学生一个也没放过,可以说处理方式以及执行的都要比往常严厉太多。
很显然,校方是在给某个人一个完完全全的交代。
杜若寒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走出的教导办公室,只知道自己回到座位上坐下时才发现,他的手竟然在抖。
他突然明白,当一个普通人开始凝视权利深渊的同时,深渊也在静静的回望着你。
如果有一天当江先生这样的人物站在自己的对立面,那么他的下场又会如何?
值得肯定的是,那时候他的下场只会比杨贺与钱东锋还要惨。
那一瞬,杜若寒心中是充斥着恐惧的。
而这种恐惧与儿时所面对的黑暗不尽相同,它让杜若寒深刻的意识到,长大只是一场自我精心编织的童话。
童话的背后,是对当下懦弱的自己的不认可与抗拒。
杜若寒是在早自习的时候,将这些较为深沉的日记写在了妈妈留给他的日志本里。
写完之后他又犹豫着,要不要再加几句,看上去确实有些……太装了?
于是,他在一阵急促的下课铃声中又补上了两句。
【但值得庆幸的是,自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过江先生。】
【虽然我其实有一点点的想他,没有原因。】
晚上放学的时候,来接他的人竟然换成了齐帆。
杜若寒还有些意外,脸上却藏不住惊喜的笑意:
“帆哥,怎么是你来接我呀。”
齐帆冲他一挑眉毛,“林识说你呀,早上走的时候闷闷不乐的,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晚上说什么都要让我来问问,是不是他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