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艰涩出声,“所以,你一早知道我们要跑——”
提早就起了防备之心,然后特意买下药,无论是防患未然也好,还是特意设下陷阱也好。
早早地让谢祛绕过他们的视线,并未遵守约定的时辰,守在船边。
他们兄弟当真没有按照约定时间,等候谢灵曜一同回白沙。
反而打晕了守船人,打算立即就登船,驰入大海,溜的无影无踪。
却没想到,一阵白粉扑面而来。
猝不及防下,心神都放在防备前方黑市里谢灵曜的身影,又如何会防备近处。
就这么被药倒,软绵绵得,像个破抹布一样,被谢祛拖着藏在一旁的礁石下。
而他信任的李三,在一旁眼睁睁看着,这一次却没有任何反应。
谢灵曜吃饱,被篝火的暖意驱散海风裹挟而来的湿气,浑身暖和干燥,倒是来了睡衣。
“你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就吱个声,虽然你签了契约,可我却不想要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奴隶。”
谢灵曜抓住两人背后的绳结,见两人像个浑身湿透的小鸡仔,瞪着自己。
可怜又惊恐。
“干什么,你干什么!”
见主子动作,谢祛也机灵地跑来搭把手。
“啪嗒!”
二人合力把李大李二放在沙滩最边缘,半边身子都浸泡在海水里。
李二“——”
说好的,要他们心甘情愿呢?
“你们最好祈祷在本官睡着前想明白,否则,涨潮后要是还在海里泡着,后果,你们心知肚明。”
篝火旁,谢灵曜和衣而卧,尚未完全吃完的野味还在火上烘烤。
油脂迸溅,霸道的香气狠狠攥紧了二人的肠子。
没有一盏茶的功夫,李大便鬼哭狼嚎起来。
“主人,我的主人,我愿意,从此以后你就是我李大唯一的主子!”
“我心甘情愿,我心服口服,从此我便以身相许,为你当牛做马。”
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而来,浪潮扑面,甚至产生短暂的窒息感。
不顾李二怒视,李大蛄蛹着身子,脖子朝谢灵曜处伸得老长,像条鱼打着摆子。
不待谢祛上前把他从海边拉出来,李三却先行一步,走向李大。
像拎着只小猫,轻而易举地钳住。
然后把人仍在了谢灵曜面前,一双浓郁黑眸专注平静地注视着她。
谢灵曜却压根没往李三身上瞥,不紧不慢地掏出一张布满墨迹的黄纸。
把上面的内容清晰仔细地念给她听。
是一张自放书。
为了禁止出现强迫良民为奴的勾当,大虞朝可谓用心良苦。
买卖奴隶的契书需得官方公章,一式两份,官府留存一份,主家一份。
要得公章,还需得有奴隶的自放书,上面叙述己身详尽信息,承认自己甘愿为奴,不受胁迫。
末了需得按下画押,上呈官府。
方才情形紧急,待他们签下契书后,谢灵曜拟好的自放书还未来得及给她们签字画押,便要赶着逃脱后方衙役追捕。
李大并未犹豫,写下自己的名字,红泥按下指印,就往篝火旁凑。
迫不及待地朝那篝火上野味伸爪。
又蓦然停住,扭头看向一旁阖眼的谢灵曜。
“主,主人,我,我饿了。”
见他上道,一棍子一甜枣的道理,谢灵曜自然应允。
只是眼神却瞟向还在海水里泡着的李二,意味深长。
李大便眼珠子一转,一手抓着烤好的兔子,吃的满嘴流油。
噔噔哒哒地凑到李二旁边去,两人低声,脑袋挨着,不知说了些什么。
只听到李二一声怒吼,须臾,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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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浮海,浮光跃金,映得海面浸霞,橙红一片,细碎的光粼密集闪动。
谢灵曜拿着到手的三封自放书,清点着从黑市守市人处得来的雪白的银子。
起身看着海面红光,心胸是止不住的快意。
李氏兄弟三人,终于是彻底收服在手。
只是,猫儿有利爪,还需调教一番才好用。
李二像是去了大半条命,气势颓靡,活像被人挖了祖坟。
昨日他被折磨了大半夜,最后不知是彻底臣服还是不吃眼前亏,终于是松了口,答应签字画押。
不过谢灵曜却另有主意,撕毁了自己给他写的那份。
反而要求他亲手写下自放书。
他写了。
只是有一个要求,李家三兄弟不可皆为人奴,李三绝不可做奴隶。
谢灵曜并未应下,拿着李三画押的自放书,半晌,才道,“我只能应下不将这封自放书呈上县廨。”
李二长叹,一夜未眠。
白沙县,谢宅。
刚入宅门,还未来得及与家人寒暄一番,就被来风堵个正着。
她眼角挂泪,眼睛红肿,见了谢灵曜就抱着大腿,哭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