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和先前计划好的一样,顾畔道了声多谢就迅速下车。刚关好车门却见程霁明也跟着下来了。
他刚睡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后歪着头一脸的迷惑:“你下来干什么?”
“我陪你去。”程霁明语气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用不着,我去看是外科,又不是儿科。”
说完,顾畔鼻子发点痒,下意识揉了一下。低头时手上多了一抹血,他正愣着,却被人抓住了手腕。
程霁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塞在他手里。
“用这个。”
程霁明起初随身携带手帕是为了照顾小时候爱流鼻涕的妹妹,时间一久就养成了习惯。
顾畔看着手里浅蓝色的帕子。
好干净,干净到有点舍不得用。
眼看他鼻血都流到嘴边了还不动,程霁明只好抓着他的手,捂在他流血的鼻子上。
程霁明贴上顾畔的手,就觉得手里好像握着块冰。
顾畔垂眼看着程霁明的手,他掌心紧贴着顾畔的手背,触感清晰,连同他手心的温热也毫无保留地传递过来。
而松软的手帕上面还残留着主人的体温和气息。令人安心的香气猝不及防地顺着鼻子,钻进了顾畔的脑子。
等顾畔捂着鼻子回过神时,人已经被拉进了医院。
一系列检查下来,医生说没什么大事,胳膊只是扭到了而已,破了皮的伤口尽量不要沾水,瘀血严重的部位按时上药,休息几天就好。
看完医生,顾畔去个厕所的功夫,出来就看到程霁明正在收银窗口付钱,晚上医院没什么人,排在程霁明后面的就只有几个二十出头的女孩。
女孩们围在一起嬉笑,看着程霁明的背影小声议论着什么,片刻后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推搡出一个女孩。
女孩正要和程霁明发招呼的时候,他刚好结完账,转头看到顾畔回来了,就拎着药径直走了过去。
“外用贴布一天换一次,还有止疼药和消炎药,看说明吃。”程霁明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多了个人,继续和顾畔讲怎么用药:“如果不是很疼的话,止疼药可以——”
“那个……打扰一下。”女孩打断了程霁明。
顾畔侧过头一看,是刚刚没打成招呼的姐姐,便一把接过程霁明的药:“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忙吧,我去那边坐会。”
说完就坐到了不远处的长椅上。
程霁明只好礼貌回问女孩:“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有,就是……可不可以……”女孩吞吞吐吐地说着,抬头时刚好迎上了程霁明的目光,愣了一下,才红着脸说完了后半句:“留个你的联系方式啊?”
程霁明不假思索地回绝:“抱歉,我有女朋友了。”
程霁明的回答顾畔并不意外,他这样的人,到了这个年纪没女朋友才令人意外。毕竟光仗着出挑的外貌就足以另很多人趋之若鹜了。
“就……简单交个朋友。”女孩似乎没打算放弃。
“不了,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女孩面露尴尬地将手指绞在一起,随后抬起手指向顾畔,“那他有女朋友吗,我朋友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程霁明顺着女孩的手看向顾畔。
“还是算了吧姐姐。”顾畔想起了他在车上开出的恶劣玩笑,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程霁明,然后冲女孩咧嘴一笑:“我喜欢男的。”
他没撒谎。
但他也知道,明明有更合适的方式拒绝。
可他偏偏要让程霁明知道,他想把人恶心到底。这样程霁明为了避嫌也好,惹火上身也好,就不会再去管自己的闲事了。
可一直到两人回到车里,程霁明都没有和他提起刚刚的那段小插曲。
难道是做心理咨询师见得多了才见怪不怪?还是他以为自己刚刚是在开玩笑?
他懒得继续猜,拿出手机问程霁明。
“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
程霁明没打算要小孩的钱,不过他应该不会同意,于是直接报了手机号让他加微信。
加到微信后程霁明却说:“没花多少,不用转了,刚好我也没吃晚饭,不如请我吃个饭吧。”
就在这时,顾畔的肚子碰巧咕噜噜地响了起来。
只要程霁明觉得合适,顾畔当然乐意用一顿饭和他划清界限。
“那你想吃什么?”
程霁明启动了车子:“你定吧。”
顾畔摸着叫个没完的肚子,想起了S大附近他经常光顾的面摊,脱口而出:“我学校附近有家面摊很好吃,不过.......”
“不过什么?”程霁明问。
“还是去别的店吧。”
“为什么。”
“那是个苍蝇馆子。”顾畔觉得程霁明这样的人,应该不会喜欢去那种地方用餐。况且用一碗十几块的面来还抵消程霁明这一晚上的出钱出力也不合适,便说:“我再想想别的。”
程霁明却一脚油门踩下去,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别想了,今天就想吃苍蝇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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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附近的停车站到面摊有一段距离,顾畔和程霁明下了车慢悠悠地踱向面摊。
夜里风大得要吃人,冷风夹杂着湿气直接打在人身上,穿多厚都不见得会暖和。
顾畔搓了搓手,把卫衣的帽子套到头上。
学校附近马路边种了许多的银杏树,入秋后叶片渡上一层金黄,风一吹,哗啦啦地落下一大片,看着很美。
但因为S城的秋季雨水多,夜里空气潮湿,整条街都飘荡着枯叶腐烂的气息。
顾畔的鼻子很灵,一路上觉得说不上的难闻。可下一刻,鼻子里难闻的气味被暖融融的松木香所代替。
程霁明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外套披在了顾畔身上。
他低头看看身上大衣,又看向身前只穿了一件薄毛衣的程霁明,放慢了脚步。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