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在员工休息室找到顾畔的时候,他正趴在桌子上休息,时不时地咳嗽着。
听到动静,顾畔起身回过头,苍白着一张脸,比平时看上去更加虚弱。
林海:“没事吧,脸色这么差。”
顾畔摇摇头:“小感冒,不耽误事。”
“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就不要硬撑。”林海给他倒了杯热水放在桌上,又放了一叠钱在杯子旁边。“客人给你的。”
顾畔喝口热水,哦了一声。
如此平淡的反应让林海有些意外:“这么多的钱,你就不好奇谁给的?”
顾畔淡定地摇摇头。
拿个小费有什么可好奇的。
小时候邓巧曼不常在家,直到他十岁在肖邦国际少年儿童钢琴比赛拿了小组一等奖,邓巧曼才开始带着他出入上层名流们喜欢聚集的高级私人会所。
邓巧曼打赏招待的小费动辄过万。当然,具体赏多少,要看邓巧曼的心情,和招待的性别和颜值而定。
顾畔打小看惯了顾文华和邓巧曼那一套,知道邓巧曼为什么带着他。
可他还是每次都努力表现的很好。
他弹得越好,邓巧曼笑得便越开心,会过来抱抱他,亲亲他。那是自己最像她儿子的时候。
就算儿子的身份是用邓巧曼的虚荣心和攀比心换来的,他那时也很开心。
不过现在不会了,他早就对那些东西不抱任何期待了。
林海简单嘱咐几句就出去了。
顾畔喝完水,拍了拍脸蛋,戴上面具上台营业。
琴弹到一半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小情侣突然有了动作。
男生离开座位单膝跪地,不知对女生说了些什么,然后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戒指。
酒吧里没坐几个客人,却陆陆续续响起了各种声音。
“答应他!”
“哇,当众求婚,好浪漫啊!”
“在一起在一起!”
程霁明的视线扫过角落里的小情侣,又转向正在弹琴的顾畔,却不多做停留。
沈越也准备站起来跟着起哄,一旁的人一把将他拉下。
“干嘛啊你,还不让人凑个热闹了。”
程霁明让沈越小点声,又低头看着酒杯里淡黄色的液体,把冰块晃得叮当作响:“又不是自己求婚。”
沈越看了看台上的顾畔,仿佛明白了男人的用意,也被说得没了兴致:“要说你这人就是没劲,凡事都凑凑热闹有什么不好,别老这么不食人间烟火的。”
程霁明瞪了沈越一眼,懒得搭理,目光却时不时地落在台上。
刚刚演奏了一半的舞曲不知何时,被台上的人换成了婚礼进行曲。
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女孩红着脸答应了男孩的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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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里快打烊的时候,顾畔昏昏沉沉地弹完了最后一首曲子,向观众们鞠了一躬,再起身时就觉得天旋地转,晃悠着走回了员工室。
换好衣服再出来时,店里已经没有客人了。
门外大雨如注,风也比来时强了许多,豆大的雨滴拍打在玻璃上,被风拖拽出一道道水痕,模糊了窗外的夜色。
林海在后面叫住正要出门的顾畔:“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回去?”
顾畔说:“打车。”
“这个时间,怕是一时半会儿打不到车,要不我顺道送你一下吧。”
“不用,我住得很近,也能走回去。”
顾畔拒绝得干脆,林海也不好多说,让顾畔等一下。
没多一会,林海从储物间里走出来,手上多了好几把伞。
顾畔选了把黑色的折叠伞。
刚推开门,哗哗的雨声便放大了数倍。迎面而来的风中夹杂着绵密的雨水,与雨天特有的泥腥气。
顾畔出门走了有一段路,伞就被风吹翻了两次,伞骨直接折断了几根。
等他回去想换把伞时,发现酒吧大门紧锁,里面熄了灯空无一人。
他喉咙干热得都要冒火了,身上却冷得发抖,又只能靠手里这把破伞勉强撑回家。想到这他恨不得把手里的伞直接几脚踹烂。
最后他只是把没什么作用的伞扔到一边,走到路边去拦辆的士,等了半天却不见车影。
正要放弃时,不远处突然亮起的车灯打在他脸上,晃得他睁不开眼。